杜洵启口道:“卢侍御打算传回京师的密信,是让圣人下命振武军以元桀兵变为由攻入雍州。可战争无眼,某在雍州为官多年,怎能亲眼目睹它重燃战火,若战事难控,雍州百姓将会如覆巢之卵。”
顾池冷哼,“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没想到杜公这般蛇鼠两端,早知如此,圣人实不该听信你的谗言,让卢卿冒险潜入雍州。”
“为官者思危思变,恕杜某须如履薄冰。”
顾池还想争论,杜初月拦住他,平静道:“你多虑了,振武军的目标只有一个,活捉元桀,并不会伤及百姓分毫。”
杜洵点头,“皆因杜某一人的过错,卢侍御才会着此业障,杜某静候圣人责罚,可雍州之事尚未了断,望二位莫要前功尽弃。”
说着他便推门而去,将屋子腾给他二人。
顾池望着杜洵的背影道:“在雍州这些时日,你可看出杜洵的传信入京的真实目的?”
杜初月摇头,起先她以为杜洵传信只为助元昇夺嫡,可从他方才的话来看,他并不反对雍州新主归阙。
她想到来时,陆子维在院外说的话,为杜洵重觅官职之事应可暂且应下。
须臾,又听顾池道:“娘子可知放鹤轩的兵卒撤下之后,另有一路影卫蹲守在暗处监视?”
杜初月无甚表情,“应是能猜到。”
相信也正因这路影卫让顾池未敢在放鹤轩现身,与她相见。
“如今杜洵已然失势,娘子身陷囫囵,是否要借今日之机由某护送回京,雍州之事再另寻他法?”
“雍州并非死局,况且。”
她轻声道:“顾池叔,苏沐云在雍州。”
“……苏沐云。”
顾池嘴唇震颤,瞳孔发黑,脸上震惊得像被这个名字唤起了深埋于地底的记忆,那记忆摧枯拉朽似地破土而出,掀起了满腔的仇恨。
“苏沐云!”
少女面沉如水,想到那个风光霁月的身影。
雍州真是偏居一隅已久,他们竟到此时才得知雍州行军司马乃是旧年背叛卢霁舟的仇人。
当年幽王举兵谋逆,驻守东都的御史中丞卢霁舟已然察觉大厦将倾,于是派出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门生苏沐云前往相沧寻求援助,谁想他转而投入了相沧麾下。
不久东都城败,卢霁舟身为执法吏却守节不去,后被叛军生擒,死于白刃之下。
所以这才是那日,她选择留在放鹤轩的真正原因。
无论受何屈辱,她都会继续留在元昇身侧,等待手刃仇人那日。
待到杜洵买来吃食,杜初月再逗留片刻便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