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水洼里掉了一把血红的匕首,不远处还有一根小巧的弩箭,雨里泛着冷光。
很明显地昭示着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隔着一层雨幕,殷明垠收回目光,看向通身狼狈的少女。
他紧抿的唇隙松动,嗓音雾蒙蒙透过大雨,唤得又轻又软,似怕吓坏了她:“小姐。”
顾西瑗眼里突兀地滚出热泪,大滴大滴砸落下来,大哭着向他跑去:“阿薯——”
殷明垠跨步上前,被飞扑上来的少女撞进胸膛,他伸开铜墙铁壁一般有力的双臂,紧紧揽住了她,像暴风雨下的港口接纳了千难万险而归的航船。
“阿薯,阿薯……”
顾西瑗把自己埋在他的颈窝里,失声痛哭,像受了欺负的孩子告状,“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皇帝殷玄,太子殷明荆,还有那个绑架她的六皇子……殷家没一个好人,他们变着花样欺负她,要了她的人生、要了她的自由,还想要她的性命。
殷明垠第一次感到自己控制不住的手抖,怀里每一声啜泣几乎将他的胸膛撕开,疼得心神俱裂。
顾西瑗的身体又软又烫,像受惊的兔子窝在他怀里不断发抖,他试着伸出手,拨开她湿糯的发丝,看见白净的脖颈肌肤上残留着明显的伤痕。
“都……欺负我……”
她哭到缺氧,软绵绵地瘫了下去,被殷明垠眼疾手快地捞在怀中。
他抬起顾西瑗纤细的手腕,看见她袖管里银光微微闪烁。
竟藏了一把小巧的袖箭!
殷明垠扫了一眼尸体边那根不起眼的纤细弩箭,一瞬心中了然。
这死掉的太监他见过,是东宫豢养的暗子,手段阴狠毒辣,背地里专替殷明荆处理麻烦。从小到大,他被提到东宫多少次,便不知被这人折磨多少次,从无皮肉完好地回去。
竟被顾西瑗杀了?
如此看来,应是这把袖箭出其不意将其重创,她才能有惊无险逃脱。
殷明垠眉心一点点拧紧,心头直跳,后知后觉一种莫名的战栗和畏惧感爬上脊背,遍是被太子一剑捅穿、重伤落水那次,他也没这样怕过。
他抿紧了唇,修长手指拭去女孩满脸的雨水,将她轻轻打横抱起。
顾西瑗在他怀里蜷缩起来,像受伤的小兽,很乖地抬手勾住他脖子,湿漉漉的脸颊在他脖子上蹭紧了些,信任而依赖。
“太子……殿下……”
薄软的唇中嗫喏出虚弱的字句,一瞬使抱着她的人浑身一僵。
顾西瑗皱紧了眉,睫毛上滑下一颗雨珠,梦呓般一字一顿:“我……”
“我要……”
我要杀了你。
她歪着头,嘴里一遍遍模糊地重复,咀嚼着,把那个名字嚼碎。
殷明垠低头听了半晌,没听清她咕哝些什么,抬臂将人抱稳了些,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