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瑗睡熟了,脸颊软绵绵在他颈窝里蹭着,樱唇薄软如花瓣,不时蹭过那里的肌肤。
殷明垠凝望她的睡颜,长睫挂着雨珠,慢慢垂落,一颗颗顺着瓷白脸颊滑落,恍似美人落泪。
“如此……”
“还是喜欢他么?”
他低低笑了,却在笑自己,头一次觉得自己可怜,被世界遗弃的那种可怜。
胸腔里迭荡着几欲爆裂的情绪,惊涛骇t浪一般的愤怒与颤抖怜惜,终抵不过满腔扭曲的嫉妒与不甘。
从小便知,那人是太子,与他生来的低贱不同。父皇的宠爱属于他,朝堂天下、江山万民也属于他。
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这辈子有皇兄相伴,在那冷宫里老死也没什么不好。就算如今叛逃在外,也一心只想为兄长报仇罢了。
可为什么,他想要的,唯一想要的,茍活在这世上十七年贱如泥淖,唯一控制不住地觊觎、仰望,阴暗地日日守着、护着,哪怕只有一点点垂怜也足够他欢喜珍藏很久的……那样一个人。
他在这世上最后的长明灯,并非只照耀他一人的月光。
她的心也如着魔一般归属于那人。
为什么,凭什么?
就凭他是太子?就凭他生来高贵?
他这辈子唯一珍视渴望过的东西,像自私的小孩藏在怀里害怕被旁人抢走的东西……
就算殷明荆弃如敝履,就算他恶事做尽,依然能如此轻易地得到。
少年抱着女孩走在深宫大雨里,深寂的黑眸里微光挣动,像漆黑的蛹里有什么要挣扎出来,噬尽一切。
但他闭了闭眼,轻吸一口气,熟练地把所有情绪压下去。
苍白下颌滑落雨珠,殷明垠低下头,学着用相似的动作,眷恋地轻轻蹭了一下顾西瑗的额头,像在这场无人所知的大雨中,偷偷触摸了一下不属于自己的礼物。
而后在迎面奔来的侍卫和宫人注目下,抬头颤了颤睫羽,眼中便有泪珠滑下:“来人啊……”
“大小姐受伤了,有刺客!”
22
顾骁从凤瑶台赶来,刚至宫门前,就见一大群侍卫穿甲持剑,冒雨匆匆奔过积满水的宫道,几个小太监脸煞白,一路振臂高呼“抓刺客”
。
他扭过头,透过缥缈的雨幕,看见长路尽处一名白襦红裙的女子抱着浑身湿透的女孩站在大雨中,正被几个侍卫盘问。
“姐……姐姐!”
顾骁脸色大变,丢了伞惶急奔上前去,见了女子怀里猫儿一般窝着的顾西瑗,心里一块石头才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问话被打断,扭头瞧他长袍矜贵,又唤顾西瑗长姐,似是将军府的三少爷,便恭敬行了一礼,神色严肃道:“有刺客闯入宫中,险些伤及大小姐,多亏那位送行的老太监护着,顾公子府上婢女又发现及时,幸而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