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做五哥的,正是被三郎一脚蹬成五花脸的大汉,一面指挥用牛筋捆绑真一,一面弯腰在船帮边一阵掏摸,也拿出一支驳壳枪,往腰上一插。骂道:“你个狗杂碎,识相的,丢下枪,任凭老子落,如果胆敢硬充好汉,五爷我就成全你,先杀这个丑鬼,老子数五个数,一,”
三郎瞄眼四周,今天的形势,自己是无论如何打不过对方了,看对方的做派,似乎还不是在赶尽杀绝,有回旋余地,只是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说道:“五个数,未免太少了,不够大气,你先数五十个数,让我好好想想,你们先报上名号来吧。”
那料对方根本不吃三郎这一套,继续喊:“二,快点拿主意,”
三郎还想盘他们的底,此时从船帮下悄悄伸出一只手来,捞住三郎的小腿便往外一拽。三郎小腿被抓住拽倒,知道坏事了,顺势一个赖驴打滚,准备蹿回中舱。
谁知赖驴是做了,滚却没打成。先是拿枪的手被捉住,接着是另一只手也被捉住拧反,跟着双脚也被缚住,整个人被摁翻在船板上,杀猪一般动弹不得,只剩下嘴巴还在厉害:“果真是吃水上饭的,真不要脸,佩服。有本事单打独斗,本少爷不把你们全部打成五花脸,老子……”
三郎正骂着,一条臭鱼塞进嘴里,只听那个五哥骂道:“这小杂种的嘴太毒,替老子堵狠点,省得他满嘴放屁,打老子五花脸,老子先给你五花大绑,捆狠点!”
三郎被拽着提着扔到五哥船上,见真一被捆成了一个粽子,二个大汉正在替他控水,嘴里一咕噜一咕噜的往外冒,过了会儿,真一终于翻着白眼悠悠醒转,灵魂归窍。
三郎手脚被绑,动弹不得,只能象只大虾似的,在船板上一弹一弹,引起真一的注意。真一见三郎也被抓牢,立马怒吼起来:“卑鄙小人,暗算人不是好汉。你们胆敢动我家少爷一根毫毛,老子保证叫你们挫骨扬灰!报上名来!”
被真一踢断腿的大汉,见真一被捆着还如此凶恶,骂道:“丑八怪,都这步田地了还横,老子操你祖宗,把嘴堵上,打他个逼养的!”
真一也被臭鱼堵上嘴,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三郎又惊又怕,太湖上这么多水匪,他妈妈的,别是水家寨没找到,落入别的水匪手中,花钱受罪是小事,丢了老命,这个冤大头做得可就是做鬼也窝囊。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下太湖找什么水家寨,这么冒失,不是伸出头让人家砍嘛!三郎乱七八糟想着,眼睛也被一件破衣蒙上,躺在船板上任人宰割,他妈妈的,这可如何是好?到了这一步,只能骑驴看唱本了,本少爷也算是经过大风浪的,有真一叔在,肯定会有办法。
船行不知多长时间,也不知到了何处,只听到船头压水的“哗——哗——”
声,
等到船头的压水声没了,船,也终于靠岸。
三郎,真一和船东,被带到一间滚龙棚里,(注:滚龙棚,草屋,茅草或稻草做顶,土墙不二米高,甚至无墙。)一切都在默默中进行,无人说话,只有湖匪们的咳嗽声,走动的脚步声,和烧饭做菜的香味。
等了老半天,三郎头上蒙着的破布被解开,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形,桌子边坐着五个人,居中面对三郎坐着的,正是五哥,正威严的瞪视着三郎,可惜脸是五花的,反让三郎想笑。
三郎嘴里塞着臭鱼,有话也不能说,只能听凭落,见机行事了。
黑脸五哥终于开口了:“看你们也是走四方的好汉,说吧,哪里人,下湖做什么,带着枪打听水家寨,是什么目的,若有半句虚言,扔下湖去喂脚鱼。”
三郎一听,有门。对方这么在意自己打听水家寨,莫非真是水家寨的不成?如果真是如此,吃点他们的苦头,也算不得是冤大头了。只是嘴里塞着臭鱼,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唔”
的摇头晃脑。
五哥示意取下三郎嘴里的臭鱼,说道:“先把小杂种嘴里的臭鱼拿掉,只要他再乱说屁话,立即塞上。”
臭鱼拿掉,三郎的嘴巴得了解放,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说道:“我是丁蜀镇上开茶馆店的,我叫江三郎,今天是下湖来玩的,顺便问问水家寨而已,因为我认识水家寨的水老伯,想请他老人家吃茶。”
三郎说完,便立即觉得自己的言辞欠妥,如果对方是水家寨的,鬼子兵正满世界找他们的晦气,肯定怀疑自己是鬼子的探子奸细。如果对方不是水家寨的,变数更大,最好的变数也是拿自己换钱,如果是投靠了鬼子的水匪,当场杀了自己,割下脑壳去邀功的可能也是有的。
况且,水老伯六七十岁,自己二十郎当的小伙请他吃茶,还下湖找,未免太也不合常理。
果然,叫五哥的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怒骂:“放你娘个狗臭屁,人都不认识还请吃茶,骗鬼啊!那个丑鬼癞痢头,说的一口侉子话,我日你妈妈的臭逼想起来,别想在老子面前耍花枪,快说实话,老子的耐性可是很不好,快说!”
三郎唯唯诺诺,哼哼唧唧的敷衍着,悄悄侧过点身子,把缚住的双手,靠近真一背后的手。真一立即会神,手指摸到三郎手腕上的绳结,很快解开。三郎不动声色,替真一也解开。
这时,一个精瘦汉子说话了:“还磨蹭什么?别打什么歪主意,到了这儿,你们插翅难逃,我看你们一个是油头滑脑,满脸奸猾。一个是癞头麻脸,满脸凶恶。绝对不是好人,再不说,休怪我们……”
精瘦汉子正训骂着,不料真一暴喝跃起,一手抓过桌上菜刀,顺手割断脚脖子上的牛筋,把刀扔给三郎。另一手掀翻桌子,把五个湖匪撞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