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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大军尽殁（第2页）

白邵阳摇了摇头，他怀中可是揣着地图与司南的，他们赶路的方向并没有错。他翻身下马，在沙地上细细寻找，还能依稀分辨出这里曾经有大队人马驻扎过的痕迹。他指着一处被沙子掩盖住的火堆对段剑说：“你看，这里还有埋锅造饭的痕迹，从掩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正常开拔时为了消除行军痕迹而特意做的伪装。说明中军离开的并不仓促，估计是徐将军说服了梁元基，带领中军向菸南城撤退了。”

段剑点了点头，也是同意白邵阳的推测，“那我们继续向南赶路吧，看这烧火的痕迹，中军最多离开不到半日，咱俩抓紧赶路，应该能在半夜前与中军汇合！”

白邵阳点了点头，二人也不多话，继续上马赶路。然而，二人又向前走了不过半时，便再次慢了下来，段剑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白邵阳：“邵阳，中军开拔有可能早，但是我们后军和前军的残部并没有比我们早出多久啊！按我们这赶路的度，应该早就追上他们了。可是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邵阳也是面色凝重，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去的夕阳，心中那个不祥的念头更加真切了起来，他再次下马，从地上搓起了一捧沙土，用双手握住，不断地将沙土在手心揉搓着，让沙土将他手中的汗水充分吸收，然后，他将浸湿的沙土倒掉，向着段剑摊开了双手。

只见他的手上，已经是殷红一片，布满了血迹。“邵阳，你这是干什么？这沙土怎么如此尖利？”

段剑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要拿绷带为白邵阳包扎。不过白邵阳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随意在身上蹭了蹭，那血迹便被擦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我的血，是浸在沙土里干掉了的血迹。咱俩一直忽略了这里的天气，这么干燥的地方，又是沙漠地带，血迹是不可能在地上存在太久的。如果你拿水壶在这地上一泼，恐怕就会看到一地的鲜血了……”

段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他心里知道恐怕事情就是如白邵阳所说一般了。可是他仍然拿出水壶，将里面的水猛地泼洒出来，浸湿了一大片沙地。然后，那本来黄褐色的沙地，竟然真的慢慢变成了暗红色，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也随着蒸腾起来的水气涌进了二人的鼻腔。

“邵阳，你说这是……”

段剑说了一半，便不忍再说下去。无论在这里浴血搏杀的是中军还是他们后军与前军的残部，恐怕结果都是无一幸免，被驰狼骑残忍地屠杀殆尽了。

可是血迹能够风干，那么尸体和兵器呢？难道也都被掩埋在这沙地之中了？虽然古戈壁中土质松软，但是想埋掉这么多尸体和盔甲，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工作啊？

“盔甲和兵器应该已经被驰狼骑带走了……”

白邵阳似乎明白段剑心中的疑惑，缓缓开口说到。

“那尸体呢？”

段剑不甘地追问到。

白邵阳面露一丝不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阿剑，你以为这驰狼骑在古戈壁中游击，没有补给，是靠什么生存的？”

“你是说……他妈的！这些蛮族是畜生吗！竟然——”

段剑说道这儿，声音忽地颤抖起来。他可以接受同袍们战死沙场的命运，却无法容忍同袍的尸体竟然会被当做蛮族士兵与坐骑的口粮这种下场。

“这就是为什么蛮族会派驰狼骑深入敌后游击的原因，马匹需要吃草料，要想保证骑兵的战斗力，那么必须携带大量的草料才行。但是驰狼却不必这么麻烦，新鲜的血肉就是他们最好的口粮。而这恐怕是古戈壁中此刻最不缺的补给了……”

白邵阳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阿剑，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恐怕此次前去北伐军报到的，只有你我二人了……”

两行热泪终于从段剑眼中流了下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上个月还一起在天启面圣的青年们，竟然还未到达北境，就已经折损得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册封他们的圣旨甚至还没有在北伐军中宣读，便要替换成祭奠的悼书了。他宁愿痛快地拔剑一战，即便是力战而亡，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地鲜血，却无能为力。

段剑将自己战马的缰绳塞进了白邵阳的手中，惨笑道：“邵阳，你牵着我的马走吧！离北明城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咱俩没有补给，恐怕想一起走过这古戈壁是不可能了。你有两匹马，希望还大一些。我要留在这里找到那些驰狼骑，为弟兄们报仇！”

“胡说八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们天驱武士就是这样没有担当的吗！”

白邵阳见段剑一脸颓唐的样子，不禁怒喝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一旦起火来，竟然也有些骇人，让段剑不禁一愣。

“段剑，现在知道驰狼骑已经渗透进古戈壁的人只有你我二人了，如果我们两个没有把这消息带到北明城，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后果？”

白邵阳目光灼灼地盯着段剑，继续道，“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那时北境的补给要完全依靠菸南城到北明城的古戈壁商路维持。如果没有及时剿灭所有驰狼骑，那么北境五芒就成了五座孤城，蛮族若是趁机动攻势，仅凭城中的储备是万万挡不住的！如果事情真的展成这样，那么明年春天，恐怕蛮族的铁浮屠就要集结在天启城前了！”

段剑听白邵阳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事态远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帝国的命运，此刻竟然与他们两个人维系得如此紧密。

“邵阳，我们走吧……”

段剑脸上重新流露出往日坚毅的神色，重重地握住了白邵阳的手，“答应我，如果路上再遇上驰狼骑，你一定要活着摆脱他们，去给北伐军报信。我来为你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