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广纳後宫,为的就是让自己後继有人,不步先帝的後尘。
先帝就这一根独苗,还生得一副暴虐无道的性子,可他龙生九子,个个出色,比起先帝,他这一脉才是最该应天受命继承大统的皇家血脉。
他的这些心思,分毫不差地落入太子耳中。
当然,就算没有读心术,他这位叔父是如何的野心勃勃,太子向来心知肚明。
只是他这些年沉疴难愈,而後又四处征战,守土开疆,很多事情无暇顾及,如今他回来,也许大限将至,也许还有痊愈的可能,但,该整顿的要整顿,该报的仇也该报了。
太子道:「锦衣卫若当真是闲,倒不如帮孤去查个人。」
淳明帝立刻问:「何人?」
太子像是笑了一下,黑眸中却透着淡淡的审视意味,「当年狼山一役,先帝麾下有名参将随大军一起落入重围,最後尸骨无存。孤想查的,正是此人。」
此次他出征北疆,不光是为抚境安民丶夺回北魏侵占大昭的土地,查询当年真相也是重中之重。
他总要知道,自己那个战无不胜的父亲究竟为何重伤不治,死於壮年,最终连皇位都不得不拱手让人。
这一趟,果真叫他查出了当年战役的关键人物。
太子尚未提及此人名姓,淳明帝微震的瞳孔已经说明一切。
「他到底知道些什麽,为何突然提及此人?难道……」
淳明帝攥手成拳负在身後,手心已然发了汗,「此人当年就尸骨无存,如今过去二十馀年,哪里还能查到线索呢?」
太子紧紧盯着他道:「锦衣卫巡查缉捕神通广大,应该比孤更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吧。」
淳明帝眸光微闪,但也很快恢复平静,「你既执意要查,朕便吩咐卢槭着手去办。」
卢槭便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
太子唇角轻扬:「陛下不问问这名参将姓甚名谁?」
淳明帝脸色微白,僵硬地扯了扯唇:「是谁?」
「冯遇,」太子轻笑着说出这个名字,「陛下可有印象?」
尽管淳明帝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听到这个人名时,嘴角还是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朕当年不过是个闲居京城的富贵王爷,如何知晓先帝身边有哪些参将?」淳明帝笑笑,「不过既然你想查此人,朕替你查便是了。」
他转过身,看向刑房外等待审讯的宫人,很快转移了话题:「东宫大换血,这些不中用的赶出去也就罢了,只是你身边需要人伺候,外殿上上下下也需人打理,朕会吩咐内务府,挑些稳妥本分的进来。」
「那就有劳陛下了。」
他嘴上说着「有劳」,却无任何恭敬谢恩之态,可见从未把自己当成九五至尊,这麽多年也从未在一国天子面前屈过膝,甚至仍旧自称孤。
淳明帝虽然习惯了,可并不代表心中从无芥蒂,相反,每次听到这个「孤」字,都让他如芒刺背,气闷於心。
正欲离开,视野尽头出现了四名美人,衣着妆发有别於寻常宫女,且个个花容月貌,身段窈窕。
淳明帝眯起眼睛,当即想到,这大概便是内务府送来的四名侍寝宫女,只不过面临刑讯的恐惧,四个美人全都花容失色。
淳明帝调侃道:「朕听说你近日专宠一名美人,难道连她也逃不过审问?」
东宫的刑房可不是寻常问话那麽简单,进去少说都要脱层皮。
太子盯着那队伍末尾瑟瑟缩缩的小丫头,敛下唇边笑意,「陛下也看到了,孤还有事忙,恕不远送。」
淳明帝按下心底不豫,眼看着太子信步过去,路过那几个美人身边不知说了什麽,几人瞬间吓得面如白纸,瑟瑟缩缩地跟他进去。
淳明帝心下唏嘘,太子与他和先帝都不同。
先帝三千宠爱在一人,是难得的情种,而他是为了子嗣谁都可以。
可太子不近女色,薄情寡恩,似乎没什麽人可以撼动他的心。
刑房内,四个美人跪成一排。
太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喝茶。
曹元禄看他一眼,目光扫过四人,最後在满脸忐忑的云葵身上停留片刻,便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各位都是内务府千挑万选送来伺候殿下的美人,恕奴才失礼,请问诸位,殿下最吸引你们的地方在哪里?」
语毕,众人心下惴惴,垂着头冥思苦想,只有云葵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朝太子的方向看过去。
第20章
太子同她对视一眼,又冷冷看向曹元禄。
这都什麽问题!
先前大多是盘问「先前在何处当差」丶「入东宫前见过何人」等,但曹元禄考虑到几人都是侍寝宫女,区别於寻常宫人,审问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
出於私心,曹元禄并不希望自家殿下太过孤独冷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