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脱口,她自知失言,慌乱解释,「季慈,你不要多想,我知道人品好坏不能按职业贵贱来区分,我这是就事论事。」
季慈敛眸,淡声回:「我明白,你继续。」
她麻木听对面人讲:「我爸听後大发雷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现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说我该怎麽办?」
叶语卿郁闷托住下巴,她明白家事不可外扬,可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把季慈扯进来。
季慈机械般地回答,「还是听你爸的,让你哥快点和夜总会陪酒的女人断了。」
她低眉浅浅扒了口饭菜,心窝一搅一搅的,尽管面色无异,胸腔却逐渐被压得喘不上气。
要说叶语卿刚才一席话对她完全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强行压住身体的不适,季慈起身收碗筷,对还在低头吃饭的叶语卿说,「语卿,我有东西落在教学楼,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叶语卿欲言又止,抿唇说好。
从餐厅出来,季慈如释重负般卸了身子,去教学楼路上,思绪像抽丝的毛线球,越扯越乱,越扯越迷茫。
她不知道叶清楠这几天不联系是不是因为要履行家族联姻,也不清楚叶语卿所谓的「不同意」能坚持多久。
但为了一个半路货色就断绝数十年的父子关系,怎麽看怎麽不值当。
去教学楼取完笔记本,原路折回途中,久违地遇见了苏端,季慈本想绕路走,谁料,对方直接过来堵住她的去路。
苏端见到季慈,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是:「你还和叶语卿哥哥在一起?」
季慈轻微勾唇,「说我和语卿哥哥在一起,拿出证据来啊?」
不堪往事重提,苏端嘴角笑容一滞,要笑不笑地说,「季慈,大家都是明白人,别装。」
他把脸凑近,因为刚抽完烟,季慈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恶心的尼古丁味道。
不想和他周旋,她面色平静,「你还有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苏端一手按住她肩膀,咬着牙「好心告诫」,「季慈,我和叶语卿在一起也不亏,因为她舍得给我花钱。我劝你也别陷太深,别回头人家把你一脚踹了,你还哭着不肯走。」
季慈脸色紧绷,低声警告,「滚。」
「滚就滚,还自称是叶语卿的好朋友,居然私下和人家哥哥搞一起了。」
报复心驱使,他将这个「搞」字咬音极重,轻蔑扫眼身旁女孩的反应。
季慈默默握住笔记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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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间,季慈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游泳馆。
游泳是她为数不多坚持到今的爱好。
泳衣为经典保守款,但遮不住主人细长的双腿,季慈沿着扶杆入池,水位触及腰线以上,她戴好护镜,深吸口气扎入水里。
伴随身体的灵活摆动,曼妙的身姿漾出澎湃的水花。她喜欢这种被水温柔包裹的感觉,忘却陆地上的杂音,一切回归本真的安静。
数不清游了几圈,出水时,坏情绪一扫而光,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季慈披着毛巾走到更衣间,吹头发时,她想起昨天和季从南的那通视频电话。
季从南手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就是要注意以後不能长时间劳作,但季慈听汪冉说,他接了许多私活,常常忙到半夜回来。
视频中的季从南仿佛苍老许多,鬓角生出白发,笑时眼尾处的褶皱更显深邃,像是夹了一个个锋利的刀片。
季慈喉头瞬感苦涩。
他知道季慈帮忙还债的事,尽管她事先解释过这笔钱是向同学借的,季从南半信半疑,在视频里让季慈保证,说她不会做傻事。
季慈听话,乖乖竖起四根手指,高过头顶,笑着说,「如果我做什麽傻事,我就…天打雷劈。」
季从南佯怒,呸呸呸几声,说她没正经。
很快就要暑假,季从南问她假期安排。
这次假期结束开学就要研二,按照学院历年要求,下学期要求有实习经历。季慈决定先回家住段时间,再到宁州找份翻译岗的实习工作。下半年还有一些资格证书考试,得早早开始准备。
她把计划说给他听,季从南不予置评,只要是季慈做的决定,他一般都支持。
剩下就没什麽重点,挂电话前,季从南照例提醒她早点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季慈直点头说好,从始至终没把遇见祁然的事情告诉他。
走出游泳馆大约是下午五点,彼时太阳尚未西落,馀热烘烤地面,候车亭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闷闷的燥意。
正在听歌消遣,耳机里突然切入电话铃声,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季慈唇角勾出一个浅显的弧度。
自从上次在夜总会见到芹芹已是数月前,她打电话告诉季慈,说自己也不准备在夜总会上班了,想回家开个理发店,也好方便照顾家人。临行前,她想和季慈找地方聚聚,毕竟这次离开宁州,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