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回答她的是门外短促的敲门声。
一下一下,时缓时重,毫无节奏可言,分明是盛夏的夜,她的皮肤却冷的生出阵阵寒颤。
「去开门就知道了。」
容不得多加思考,江梓琳稍理浴袍,快步去玄关开门。
门外的赵洲见她这副打扮,垂眸说,「我来找叶总。」
叶清楠正在客厅惬意品红酒,举止优雅,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徐徐摇晃。
「叶总,您要的文件拿来了。」
赵洲把东西摆在茶几。
「别给我看,拿给江小姐看。」
赵洲给江梓琳递去,女人接过,指尖微颤,他在心中默默叹息。
文件记录的都是江崇国这几年在叶氏私下的流水开支,金额惊人,近八位数,如果被揭发,免不了牢狱之灾。
越往後翻,江梓琳脸色就变得愈发难看,痛苦中带着不堪,吃惊中带着後怕。
翻到最後一页,她无助蹲下身子。
叶清楠语气叹惋,「江叔一把老骨头,把他告上法庭并非我本意,可是梓琳,事实摆在眼前,铁证如山,我也没有办法。」
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温情可言,江梓琳嘴唇抽搐,乞求道:「清楠,你别这样做。」
叶清楠顿了一会,仿佛心软,继续说:「但人可定胜天。」
男人薄唇微起,「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单方面取消婚约,其次不许私下找那姑娘麻烦,如果你能办到,这份文件我就当从未出现。如果办不到,」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深沉,「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叶清楠,你不是人。」
江梓琳紧攥文件,忿忿起唇。
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叶清楠的反应无关痛痒。他从沙发起身,几步走在江梓琳跟前,拾起她下巴,深邃的眼窝仿佛两道旋涡,夺魂摄魄,「既然知道我的为人,如果以後再去叶家乱说话,我的做法会比现在狠十倍。」
言毕,他将车钥匙丢给赵洲,先行离开。
瞧着失魂落魄的江梓琳,赵洲於心不忍,一时感觉自家老板心肠竟如此狠毒,如此对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但转念一想,老板年纪轻轻就能独挑叶氏大梁,没点异於常人的果决狠厉是走不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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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喧嚣渐褪,街口小贩叫嚷,车身在人流中艰难穿行。
赵洲打一把方向盘,车子驶离繁华商业街,拐入一条悠长僻静的沥青路。
空气在沉默中凝固,潮热熏化了残留的酒精分子,今晚发生许多事,走马观花回想一番,宿舍楼下的那幕被打上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现在叶清楠明白她的「有点事」是什麽意思。
即便并不关注,他也对「祁然」这个名字记忆尤深。第一次见到这二个字,不是在各大综艺节目的嘉宾栏,而是季慈的个人资料上。
初见,叶清楠便觉季慈举止大方,谈笑有度,并非普通人家出身。早在签协约之前,他就摸清她的家世。
在他尚未从商时,就对江都商业巨贾季从南有所耳闻,早年如日中天,如今日落残阳,结局不免令人唏嘘。
叶清楠根本没想到季慈会是他的女儿,与此同时,他也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时间的先後顺序如此重要。
季慈的年少经历他未曾参与,自然无从目睹那场花年雨季的深刻爱恋。他心里在乎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达,於是冒着被她仇视的风险,也要删照片,断掉她的念想。
姑且算他自我感觉良好吧,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叶清楠一点点收获季慈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允许他靠近,甚至她偶尔的主动。
可能她心里对自己还是有感情,可能祁然在她心里并非这麽重要。正好借着这次去澳洲出差的由头,他给她时间慢慢理,到底选谁。
如果结局不如他意,但人定胜天,他不是一个坏人,却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好人。
为达目的,他向来不择手段。
赵洲把车开到悦庭庄园,驶入地下车场前,他问了句,「叶总,要我去把季小姐接来吗?」
「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
叶清楠浅浅揉着鼻骨,下车,乘电梯上楼。
进屋後,他换上居家拖鞋,独自去衣橱整理衣服。
独居加之公务繁忙,孟锦没少在叶清楠耳边念叨让他找个保姆,可早些年的独居生活让他的日常起居并不习惯依靠他人。
如果有,叶清楠希望这件事可以由妻子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