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大堆,目的还是一样。
她问:「你入赘与我嫁你,这又有何区别?」
还不是在逼自己回头。
桑瑱笑如朗月,解释道:「区别很大。你嫁我,你若是想和离,需得我点头才行。我入赘,你若是对我不满,随时可以将我休弃。嫁我,离开的主动权在我,入赘,主动权在你。」
月婵忽然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大俞确实有「赘夫,妻可休也」的律法,若桑瑱入赘,主动权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届时她想休夫离开,轻而易举。
这个念头一闪过,月婵立马打住,她发觉,好像被桑瑱绕进去了。
桑瑱察觉到她的恍惚,继续温声劝说:「你我知根知底,我的为人你最是清楚不过。我身边未曾有过别的女子,若入赘於你,更不会有所谓的三妻四妾。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像旁人那样拈花惹草,家宅不宁。况且,我曾伤害过你,同样的错误绝不敢再犯。今後家中一切事宜,均由你做主,我会比旁人更听你的话。」
月婵望着面前这张如玉般的脸庞,心中竟生不出反驳的念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桑瑱带偏了,以至於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觉得有些道理。
这不对,这不对。*
月婵试图找回理智。
桑瑱看出了心上人的动摇,趁热打铁:「桑家只有我与桑桑二人,桑桑日後也会招赘。我们成亲後,不必回扬城,你可以继续行侠仗义,我则随你四处游走,妇唱夫随。我定会比其他男人更有用,洗衣做饭这些琐事,我自是不在话下。至於医术,这世间也不会有比我更精於此道的男子。若你受伤,我定会竭尽全力为你医治,你想做的,我都可以陪你完成。夫妻同心,互相扶持,未来的日子,我们必定越过越好。」
「月婵,你考虑一下好不好?」
桑瑱走上前,期盼地望着她。
对上这张神清骨秀丶唇红齿白,也曾在梦中出现过的脸,月婵有些晕乎乎的,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事态的发展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桑瑱似乎总能发现她的漏洞,然後顺着漏洞爬进她的心里,再将其一一堵上。
同样的错误绝不敢再犯,行侠仗义,妇唱夫随……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他好像永远都知晓自己在乎的点是什麽。
月婵重新坐下,脑海中又开始天人交战。
回头吗?
回头他就不会死得那麽早了。
回头吗?
回头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幸福了。
回头吗?
回头以後做赏金任务带上他,每次受伤就不会那麽难受了……
……
桑瑱见月婵又变得呆呆的,心中一阵柔软。他大着胆子蹲下身,将脑袋轻轻地埋在她的膝盖上,柔声道:「你再想想,好不好?」
从前月婵不给自己独处的机会,很多话他来不及讲,今晚,他一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遇,快刀斩乱麻,让月婵尽快做出决定。
这散夥饭桑瑱不想吃,她的人他也要!
月婵回过神时,便见青衣男子亲昵地贴在自己腿上,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洒在肌肤上,有些酥痒。
月婵:「……」
她毫不怀疑桑瑱就是故意的!
幸亏她这些年长进了很多,不会再轻易脸红了。
她想起梦中他拥抱月亮时那落寞的神情,以及总是酗酒颓废的画面,再次确认:「你这一生,非要在我这颗树上吊死吗?」
桑瑱心中一喜,隐隐感觉此事要成,抬头,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他此生唯一想在一起的女子,与幼时就想偷回家的妹妹,皆是眼前人。
而眼前人,是永远不可能放手的心上人。
月婵望向面前的琉璃灯,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
桑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身来,问:「当真?那我们何时成亲?」
月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琉璃灯,又有两只飞蛾闪动着翅膀,向灯火飞去。
沉吟片刻,她给出答案:「那便尽快,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简单拜个天地。」
桑瑱更加惊喜:「这麽快?」
月婵望着飞蛾烧焦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越快越好。」
她这一生,对很多东西不在意,可唯独感情一事,拿不起,又放不下。当初有多信任,那一日醒来就有多痛苦,她怕自己清醒过来反悔,又怕桑瑱真的英年早逝。
她就像这些飞蛾,脆弱渺小,却又总是无法抗拒温暖。
桑瑱闻言,整个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好,我去查黄历,现在就回去查!」
说罢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