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幂篱,她极快地捂住口鼻,顾不上与廋掌柜虚与委蛇,起身走到最近的槅窗前,猛然推开窗子。
“嘎吱——”
清新的空气涌入,吹散胸膛间那股郁气,又听见身后廋掌柜幽幽地问:“这位娘子,你不喜欢这味道么?”
江定安语气自然,柔声嗔道:“此香猛烈,祖母年事已高,怕是受不住。”
她边说边走出庑门,紫色裙摆随风蹁跹,“掌柜,我再看看别家去。”
在廊下等候的女使和护卫一拥而上,围在她身侧,江定安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走出庭院。
当着聚兰斋诸多侍香娘子的面搬走那箱金银,回到舟上,江定安尚且心有余悸,缓了缓,对在舟上等候已久的元光道:“告诉你家主君,这香料有问题。”
元光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不由脸色一肃,压了压头上的草笠,遮住晃眼的天光,连声催促船夫加快速度。
半个时辰后,江定安一行人乘舟回到寮步香市,杜筱清已在书房等候。
书房中光线不算明亮,隐约能看见从窗中投进的光柱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
杜筱清背对着她立在窗前,似乎正在俯视窗外长街热闹的盛景,依稀能听见喧嚣的声音从槅窗中涌进来,衬得室内愈加寂静如水。
从江定安这个角度,一眼便看见他侧颜完美无缺的轮廓,两鬓乌黑的发丝沐浴在午光里,就连束发的木笄都镀上一层淡金色。
她压下心头古怪的悸动,微微侧开眼,道:“那香料是沉香无疑,与真正的莞香亦有五六分相似。”
她顿了顿,“只是燃香的物件和步骤不太对劲,可能使人成瘾。”
这就能解释为何高门大户的娘子对此趋之若鹜。
杜筱清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清雅绝伦的脸,带着浑然天成的昳丽,湛然若神的凤眸更是锋利得不可逼视。
即使听了这么悚然的消息,他嗓音依旧温柔和缓,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信任,“江娘子此番涉险,辛苦了。”
江定安想起他给她的那箱银锭,眉眼含笑,“能为杜佐官做事,是我的荣幸。”
杜筱清微愣,温声道:“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向来温润平静的面庞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冰冷,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此事。
江定安本来也不想插手此事,若能借力打力扳倒白家,她自是乐意坐山观虎斗。
她声如莺啼,十分恳切,好似蕴含无限情意一般:“什么都不要紧,只是杜佐官切记保全自身。”
杜筱清抬眸,略带讶异地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江娘子放心,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涉到你身上。”
她闻言只是定定地看着杜筱清,在镜中练习过无数次的眼神透着欲语还休的意味,明亮生辉的圆眸如洗,华光盈盈。
杜筱清见状关切道:“江娘子眼睛怎么了?”
江定安一顿,随后垂下浓睫,只怕他看出自己眼中的冷光,旋即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