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文回答,“尽管我觉得公爵夫人的邀请并不热情。”
“你这算什么话!真是胡说八道!这是她的派头……喂,伙计,来汤……这是她的派头,贵夫人的派头嘛!”
奥勃朗斯基说。“我也要去,不过我得先去参加一下巴宁娜伯爵夫人的音乐会。嗐,你这个人还不算野蛮吗?你忽然从莫斯科失踪了,这事该怎么解释呢?谢尔巴茨基一家人一再问我,你到哪里去了,仿佛我一定知道似的。其实我只知道一点,你常常做些人家不会做的事。”
“是的,”
列文缓慢而激动地说,“你说得对,我这人是有点儿野蛮。不过我的野蛮不在于离开这儿,而在于现在又来了。我现在来……”
“嗬,你好幸福哇!”
奥勃朗斯基盯住列文的眼睛,打断他的话说。
“何以见得?”
“‘我凭烙印识别骏马,从小伙子的眼睛看出他有了情人。’”
奥勃朗斯基背诵着诗句,“你真是前途似锦啊!”
“难道你的一切都过去了吗?”
“虽不是一切都过去了,但你有前途,可我只有现实生活,而且是颠三倒四的。”
“怎么回事?”
“糟得很。唉,我不想谈我的事,其实也无从谈起。”
奥勃朗斯基说,“那么你来莫斯科到底有什么事?……来,收掉!”
他大声吩咐鞑靼人。
“你猜得着吗?”
列文回答,他那双炯炯亮的眼睛盯住奥勃朗斯基。
“猜得着,但这事我不好先开口。你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我猜得对不对。”
奥勃朗斯基带着微妙的笑容瞧着列文,说。
“那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列文声音哆嗦地说,觉得自己脸上的全部肌肉都在抽搐,“这问题你怎么看?”
奥勃朗斯基慢腾腾地喝干了那杯沙白立酒,眼睛一直盯住列文。
“我吗?”
奥勃朗斯基说,“我所希望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没有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么你没有搞错吧?你知道我们谈的是什么事吗?”
列文眼睛盯住对方问,“你看这事有希望吗?”
“我想有希望。为什么没有呢?”
“不,你真的以为这事有希望吗?不,你把你的想法统统说出来!不过,万一,万一我遭到拒绝呢?我简直相信会遭到拒绝……”
“你究竟凭什么这样想呢?”
奥勃朗斯基看到他这样激动,笑着说。
“我有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事对我也好,对她也好,都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