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浇下来。他已经不是大夏的太子了……他的父母把他卖了,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流光仙尊“唔”
了一声,醒了过来。
百鬼仙尊立刻顾不得他了,转身就去摆弄流光仙尊伤口里的蛊虫,流光仙尊睁开眼,或许是因为疼痛,她一时没有说话。
直到百鬼仙尊又一次将镊子伸进她的伤口里,她才猛地挣了一下。
“如何?”
百鬼仙尊紧张地起身看向她,不知是怎么想的,急切地问她,“蛊虫如何了?”
“……呼。”
流光仙尊吐了口气。她缓了缓,竟然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冷冷道,“原来你们还没有弄明白这蛊虫……蠢货。”
“……”
百鬼仙尊一噎。
“知道上任谷主为何钦定我在谷主退休之后做下一任谷主么?——因为你蠢啊。”
百鬼仙尊脸色青青白白,他想反驳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化作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流光,你惯来是聪明人,就是不知道,等蛊虫将你吃得只剩下一个壳子时,还算不算聪明人,算不算人?”
说罢,将镊子直直伸入流光仙尊的伤口中,夹住那根伸出来的触须,将蛊虫强行从她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呃——”
半个手臂长的蛊虫,浑身赤色,状如蜈蚣,那无数对触脚却比蜈蚣长上许多,血从上面滑落,露出锋利的甲壳,在烛火下闪着寒芒。
百鬼仙尊欣喜若狂,用一个巨大的透明瓶子将蛊虫装在里面,甚至再顾不得管流光仙尊和云中任,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掉头往外走。
随着蛊虫离体,流光仙尊像是脱了力,整个人几乎是挂在铁链上的。
“师尊……”
云中任颤抖着说,然而话说一半,他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好半晌,流光仙尊才开口:“……没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安慰他,“死不了,我身体里还有一只蛊虫……他们不敢让我死。”
流光仙尊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两只蛊虫?
十八年前,她刚到药王谷时百鬼仙尊曾给她种过一次蛊,另一只……一年前,云中任体内的蛊虫莫名其妙地消失,流光仙尊告诉他是她找到了压制的办法了,但在昨晚,她又改口说她早就将蛊虫取出来了。
如果是他最初猜想的那样,温酒汁是压制蛊虫的药,从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喝过,流光仙尊却用了许久,直到昨晚,温酒汁的苦药味再次弥漫在流光塔里,随后她体内的蛊虫彻底长成,压制不住……
答案昭然若揭。
云中任无言以对。在想通这一切后,有一股强烈的反胃感袭击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绝望到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他伏在地上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反倒惊动了流光仙尊,她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久久地凝视着云中任。
一切“安慰”
都是苍白的。她只能说:“没事……我还死不了。”
她的确死不了。因为蛊虫还未长成。
——后来药王谷的谷主云中任无数次从自己设下的幻梦中惊醒,因为在无数次的幻梦里,这个时候的他挣脱锁链的第一件事,是杀了流光仙尊。
因为“死不了”
,对她来说,只是徒劳的折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云中任不求能活着出去,也不求能回到大夏,怎样都好,他只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杀了流光仙尊,别让她再受折磨。
或许他的疯病,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很长一段时间究竟是有多长呢?云中任不知道,黑暗中没有时间可言。
屋里永远是黑暗的——与其说屋里永远是黑暗的,不如说云中任希望屋里永远是黑暗的。因为当烛火亮起,就代表百鬼仙尊回到这间密室,要进行他的“研究”
。
是的,流光仙尊对他来说,竟然只是一个研究。他在流光仙尊的身体里养新的幼蛊,把那只半臂粗的成蛊弄得奄奄一息,然后又放进流光仙尊身体里,好像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就是个饲养宠物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