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又被推回谢清晏面前。
这一锭,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什么理由能让这小厮拒绝?
只有性命。
谢清晏抿一口酒,抬眼问“最近风头紧?”
那小厮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骂道“本来好端端,不知幸世邈那厮为何查起来。。。许多门路,倒是不敢走了。”
又是幸世邈。
谢清晏加了一枚银锭,再次推到那小厮面前“您带我们入个门儿就行,事成之后,翻倍。这人活着,总不能放着钱不赚,放着机会不搏吧。”
小厮不知被什么打动了,终于收下了银锭,恭敬道了几句谢。
靳渺瞟了瞟谢清晏,心想这传言中的蠢太子似乎也不蠢,撩拨人心的手法还是有的。
。。。
饭后三人出了酒楼,跟着那小厮七转八回,从街道转到胡同,又从胡同下了低处,最后绕来绕去,到了一处贫民窟。
说是贫民窟,不如说是一个个被凿出来勉强栖身的洞,供蝼蚁苟且。
极狭窄的小道布满肮脏的泥泞,似乎世间全部污秽都倾泻在此,散着阵阵恶臭。小道两边是一格格笼子般的房舍,有的有门,有的敞着供人一览无余。
怎么会有人住的地方,与猪狗无异?
谢清晏本想捂着口鼻走,但是既要装得像常在河边走的涉险商贩,便不能做这娇贵姿态,如此,她便只能屏息。
她素来喜欢一身白衣,没走几步,衣摆便脏污不堪。。。正走着,竟出现一双纤细的臂,揪住了她的衣摆。
谢清晏有些讶异地看着手臂的主人,那是一个妖媚的女子,打扮美艳却不脱俗,身上露出几片带红痕的雪肤,见她停下便娇声央道
“小公子好生俊俏~奴家今日还未接客,您来便是第一人~”
眼见她的脸就要贴上自己的腿,谢清晏连忙用手中的折扇挑开她,冷声道“野妓也要有几分自尊吧?你爹娘生你时,可不知你会如此下贱。”
幸世邈说,骂人时最好的骂法就是拿人父母做刀子。
此法甚好。那野妓闻后,脸上的娇媚尽然褪去,愣愣地收回了攀附她的手臂。
靳渺对谢清晏的刻薄言语十分不快,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那野妓的手中,安慰道“别与这些臭男人计较,他们怎么会知道女子的不易?你爹娘不在意你高低贵贱,只在乎你开心与否,拿这些钱,替你爹娘给自己买一月的开心吧。”
那野妓本只是呆呆地怔住,被靳渺这么一说,竟呜咽地哭起来,哭得脸上粗劣的妆都花了几分。
小厮默默地看着这插曲,提醒道“两位,该走了。”
谢清晏这才与靳渺又往前走,靳渺嘲道“您自小富贵,觉得这些妓子都是自甘下贱,任人欺辱。您觉得她们没自尊,但可知,这无路可走之人是讲究不了自尊的?”
“何不食肉糜听过吧?活不起了,你还要自尊?非要这世上人人都得‘宁正而死,不苟而全’全你的道义?做这完美的人给谁看?在您看来,这有瑕疵的人活着倒成了污人眼了!”
谢清晏被她说得还不了嘴,只得默默地听着,她其实不是讨厌那女子——是那女子像极了在幸世邈面前狼狈的她,她讨厌的是她自己。
又是兜兜转转许久,那小厮才在一处库场停下,转过身恭敬道“二位,到了。”
“若二位有命出来,还请回报小的。。。”
“陪您二位,走这一遭亡命路。”
两人神色顿时僵住,来时只说是最赚钱的路子,可没说这。。。要命啊?
还不及多问,那小厮往库场内高喝一声,转身便逃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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