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信闻言,稍稍敛了笑,低声对他说,“如果只是这事儿,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和你一样。”
夏怀信。。。。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这话别说莫广袤不信,放出去,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认为他口花花胡绉。
他不管不顾,兀自补充道,“可能你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在我身处的世界里,没有人会相信夏怀信能干出什么大事儿,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兢兢业业是一生,吃喝玩乐也是,真没必要太为难自己。”
但现在,他的想法生了些改变。
吃喝玩乐是轻松,是自由,可也仅限于此,没办法给他带来更高层次的满足,又或许是他变得更贪心了。他想得到爷爷和许老的赞同,想看到明芮希水润的杏眸因他亮起微光,想更多的人能站在阳光下肆意明亮的笑。。。。。。
“莫广袤,我真正所求不是找个替我打工的人,而是在找同类,并肩者。希望有一天,我们能让所有人知道,混和无能只是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只要我们想,我们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一次就够。之后,你只管选择能让自己舒适平静的方式生活。”
。。。。。
夏怀信是天生的光体,如暖阳明亮,纯粹热情。感染力极强,他走后许久,莫广袤都没能真正从他说的那些话中抽身。
又过了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久违地,吓坏了许坤,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事儿吧,老莫?”
莫广袤定了定神,凝眸望着好兄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坤隐隐觉得莫广袤的眼神变了,亮了些多了点儿劲儿,不由犯愣,莫广袤安静地等待他回神,耐心似永无穷尽。
“坤儿,摊上我这么个兄弟很操心吧。”
待到许坤的目光恢复清明,莫广袤才开口,微哑,带着未褪尽的悲戚。
可许坤知道,这句话过后,一切都将好起来。莫广袤会重成为整个万江的骄傲,甚至更优秀。
他一把搂住莫广袤瘦削的肩膀,脸上激动难掩,“说什么屁话!从小到大的交情,操心也是应该的。说来说去,都是我没用,不能早早回来陪你熬。”
想到以前,许坤很没出息的鼻酸、眼湿湿。
莫广袤看他这般,视线也是一点点给水雾模糊,可是嘴角的笑意一点没消,他抬起手,回搂许坤,“都过去了。”
话到这个地步,许坤败给了奔涌而出的情绪,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过去了好,过去那几年,真特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嗯。”
“叔儿婶儿不会怪你的,他们那么疼你,信哥说得没错,你是他们的骄傲,是全村的骄傲。别放弃自己,多难,我陪你撑。”
“嗯。”
“活出个人样给所有人看看,一生人,不能总是憋屈。”
“嗯。”
正午,远郊阳光正好,一缕微光从一片湿泞中破出,护着莫广袤涅槃重生。车停稳时,夏怀信才查收许坤的信息,五分钟内三条,激动难掩,
【信哥,老莫说随时可以签合同。】
【谢谢你,信哥!要不是你,我们两兄弟这会儿还分隔两地,一个活死人,一个怀着愧疚度日。】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夏怀信微微一笑,拢着手机下车。
…
北城明记总部
三十六层的高层建筑,无声矗立于二环寸土寸金的地儿。一百八十度的烟灰色玻璃幕墙,巨幅名家题字。。。。。。。把低调奢华四个字藏在了细节。
明老爷子淡出集团管理后,明泽野入主三十六层的总经办。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他能俯瞰整座城市,临摹出明记日渐壮大的版图。
事业有成,父母健在,有妻有子女。。。。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了,但这些年,明泽野过得并不算好。很多次午夜入梦,他都会见到怜心。她从不说话,只是用目光宣泄她的怨怼,指责他没有照顾好女儿,让她一个人在外地被孤单啃噬。他无从辩驳,因为怜心去了多少年了,他这个做人父亲的都没找到合适的方式解除女儿的心结,还将她越推越远。
会不会等到他死的那天,他都没办法让希希像儿时那样甜蜜的叫他爸爸,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固执要糖。。。。。
会议的空隙,明泽野的目光忽然扫到了桌面上的照片,儿时的明芮希,信任的窝在他的怀中,弯着眉眼笑,开心和幸福藏不住。心绪霎那间给思念和愧疚冲得散乱不堪,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面前的座机响了。
明泽野猛地回神,神伤散去,他伸手,利落拿起听筒,“明泽野。。。。。”
是助理打来的,“明总,秦岭南先生找,三号线。”
明泽野:“知道了。”
转到三号线,同一瞬,秦岭南低沉含笑的声音传出,“泽野,晚上有空吗?我刚从国外回来,一起吃个饭。”
明泽野瞥了眼不远处的台历,“行,八点。”
应得干脆,给足了秦岭南面子,他的声音也因此添了愉悦,“今年好得很,国庆中秋连一块儿了,希希回来吗?”
明泽野被这个问题刺了下,不由顿了顿,“还在等消息,最近有节目要上,忙得很。”
秦岭南在那头笑,“现在的小年轻事业心都强得很,好事儿,就是苦了我们这些急着抱孙子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