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来,”
祝临风语气平静,叫人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秋盈侍奉他多年,知道他不喜旁人多嘴,便没有多问。
在众星拱月的伺候下,祝临风身上那套格外繁复的衣服终于穿戴齐整,秋盈最后在他腰带丝绦上挂上一块玉。
玉上出柔和灵光,祝临风身量渐低,骨架也从男子的宽大变得精致小巧,待灵光散尽,原地出现了一个气质灵动飘渺的女子。
入目,手指纤细修长,根根如葱管,祝临风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垂下手,踩着步子走得飞快。
秋盈冲其余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快步追了上去。
祝临风没有怜香惜玉的细腻心思,步子半点不慢,足把秋盈累的够呛。
到一间静室,祝临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有话便说,不必作吞吐模样。”
秋盈福了福身,先帮他拉开静室石门,才说道:“少主身上的白诅,再过两次寒玉水便能彻底拔除。此前,余明真人特意交代的事,少主可有……”
祝临风眉心一跳,截话道:“他们难道是襁褓中的婴儿,非得要人守着,离了人便不能活?”
余明好端端一个修道之人,在外界也享有真人美名,为人却不修克勉心肠,舍不下人世浮华,唯有偷奸耍滑一道,修炼得纯熟无比。
这不,此番新入门的两个嫩生生徒儿,他也舍得一并抛下,自个做了逍遥的甩手掌柜,把教引小徒儿的任务全甩给了大弟子祝临风,还美其名曰是对他心境的磨练。
祝临风却不是给人当奶娘的材料,特别那两个徒儿,一个是市井之徒的油滑小子,一个是摸爬滚打,说不准恶臭满身的乞儿,哪一个都入不了他的尊眼。
因此他便借着拔除白诅的名头一拖再拖,始终不曾纡尊降贵地去会见他这两位师弟。
他生了不耐,压眉道:“今日修行未成,你莫要聒噪。”
“且容婢子再说一句,”
秋盈说:“按以往真人的行迹来看,最多再有三日,真人便会回来。届时,倘若少主连两名师弟的面都没见过,岂不折损真人颜面。”
她说话时咬文断字带着股韵律,好如春迎面,便是劝诫的话说来,也不让人心生厌烦。
祝临风挥挥手,“我心中有数,再另备一套常服。”
知他这是应了的意思,秋盈含笑着和他打趣:“一套怎配得上少主姿容绝世,新送的织月锦就在库房中,婢子给少主多备上个三五套可好?”
祝临风一扬下颌,理所当然道:“自该如此。”
其实,哪怕秋盈不提这一嘴,祝临风也打算近日下去瞧一瞧,他被养得娇,却没左了心性,少年人的尚显单薄的肩膀担得起责任。
只是他这人拧巴,从不肯认是自己想去,自己想要,非要等旁人来劝他,才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答应的模样。
静室的墙壁上铭刻着九九八十一道聚灵阵法,繁复的纹路让墙体看起来凹凸不平。
地面上则堆着小山样的灵石,其间内蕴光泽,哪怕不掌灯也让静室中亮如白昼。
换上舒缓练功服的祝临风,赤着脚一步一步从铺在地上的灵石上踩过,坐上中间的蒲团。
打坐刻钟,祝临风合上眼,两手置于膝头,掐五法印。
灵石小山上的光晕明明灭灭,霎时间,数不清的灵光从灵石中喷,庞大的灵气形成潮汐,静室隐隐颤动。
祝临风身处风浪中,髻散乱,衣袂狂舞,神情却镇定如初。
就当他即将被狂暴的灵气流卷进去时,墙面上铭刻的阵法一齐亮起,以节点串连成一张大网,大网缓缓罩下,将灵气大蟒捆缚其中。
挣扎、驯服、温顺。
温顺的灵气被分割成四条气流,以奔雷之势朝祝临风袭去。
灵气从各处毛孔中灌入,毛孔被撑裂,衣衫被鲜血染红,但下一瞬,撑开的毛孔又被修复,内里承载灵气的经脉更是被搅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