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是还今天欠下的债了!
男子衣物本就不多,且又是夏季,衣料薄,一沓衣裳一骨碌就能全抱起来,挂到屏风上,由萧妄自己穿。
可不知怎的,这迭衣裳料子奇厚,还都蓄了棉,沈盈缺一次性根本抱不住,只能一件一件往屏风上头搬。
等轮到那袭连内衬都嵌满薄绒的玄色兽毛大氅,她不由深深蹙起眉。
眼下时已近七月,天热得像在下火。自己在汤泉池边上站这么一会儿,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这家伙能若无其事地在里头泡澡,已经是古怪至极,现在竟还要穿这么厚的氅衣……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园子里乱跑什么?不怕被熊瞎子抓走当童养媳?”
男人的声音再次打断她思绪。
沈盈缺愣了片刻,不悦道:“我已经及笄了!”
熊瞎子那套哄小孩的说法吓不住她,也不存在什么“童”
养媳一说。
说完她又觉不对,这怎么说的好像自己愿意给熊瞎子当媳妇一样?
她连忙要纠正。
可屏风后头已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音磁沉轻快,像是盛夏梅子蜜水里的冰块“叮咚”
撞在白瓷耳杯上:“嗯,长大啦,可以直接讨来当媳妇,不用再养了,熊瞎子今晚要高兴死啦。”
月华似无形的笔墨,将他的宽肩窄腰、修臂长腿一一勾勒在屏风上,匀称又清隽,和薄纱上的青竹绣纹相得益彰,赏心悦目。
简单一个低头扣腰间蹀躞带的动作,都莫名比旁人多了几分矜骄。
沈盈缺脸红得快要滴血,慌慌垂下脑袋,不知该往哪看。
这个萧妄,平日冷得跟全都城的人都欠了他两床棉被一样,怎的这时候倒有闲情逸致来调侃她?
她没好气地怼回去:“多谢皇叔关心,待盈缺找到合适的‘熊瞎子’,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邀您过来喝喜酒!”
诚然这话怼得一点力度也没有,跟打在棉花上一样,连里头的棉花虫都捶不死。
可屏风后头的人却当真冷了声气:“如此甚好,本王便预祝郡主觅得佳婿,只这回郡主可千万擦亮眼睛,莫要再被居心叵测之徒坑骗,本王可没有第二把尚方斩马剑,能予你傍身。”
“咔嗒——”
兽纹玉扣重重被人摁下,力道之大,几要将整条蹀躞带都捏碎。
沈盈缺后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直觉被捏住的不是腰带,而是自己的脖子!
诚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句无甚力度的反击,竟会让他这般生气,正想拔足再次开溜,萧妄已穿戴整齐,“哐啷”
拉开屏风,冷眼挡在她面前。
不得不说,他的确生了一张极漂亮的皮囊。
萧意卿的容貌已属上佳,然他的姿容,却是比萧意卿还要惊艳。长眉深目,雪肤红唇。玄底锦袍上的金色狴犴绣纹,张牙舞爪地从他挺阔的右肩,盘踞到强壮的腰腹,直衬得他身长背挺,矜贵昂扬,即便站在如此荒芜的夜色里,也有种蓬莱仙岛现于沧海之上的绮丽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