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模糊了他的面容,那双流光熠熠的浅褐色凤眼反而越发迷人深邃,让人想起南海深处,那唱着歌谣蛊惑人心的鲛人。
即便相隔一世,沈盈缺仍旧能一眼认出。
重逢(二)
萧妄!
竟然是萧妄!!
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跑来这里泡汤泉!!!
沈盈缺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动也不会动。风一吹,恍惚还能听见碎石子从她身上滚落的声音。
而萧妄却是一脸坦然,揉了揉眉心,让自己从困倦中醒来,见她一直不说话,也没再多管,犹自撑着汤池玉璧“哗啦”
从水里出来,随手扯了块干净的大巾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朝旁边的青竹薄纱屏风走去,“嘀嘀嗒嗒”
流下一路不规则的水渍。
像一头冬眠时候被吵醒、带了点起床气的熊。
待人影彻底转至屏风后头,沈盈缺才终于从呆滞中缓过神,虽然不该看的都没看到,可她还是克制不住烧红了脸。
天吶,地啊,她的确是想早点见到萧妄,好打听一下他本尊今日这一系列反常行径的用意,但绝、对、不、是、这样一个见法啊啊啊!!!
就这家伙的暴脾气,别人嚼他一句舌根,他都能把人挂太极殿上吹一夜冷风,自己这样猝不及防地让他“坦诚相见”
,他不得把自己活吞咯?
想也没想,沈盈缺就要溜之大吉。
然脚尖还没挪出去,屏风后头就懒洋洋传来一句:“把衣裳给我——”
沈盈缺再次僵住。
这话什么意思?让她把自己的衣裳脱了给他?
他疯了吗?!
自己是得了他一点恩惠,适才这一番冒昧闯入,也的确理亏在先,但这也不能成为他胡来的理由。士可杀不可辱!哪怕被他挂在太极殿上吹一个月冷风,她也绝不允许他这般羞辱自己!
她一番腹内草稿慷慨激昂激情澎湃,直把自己都感动得血脉张炽,眼见就要滔滔宣之于口,屏风后头的人已等得不耐烦,再次发号施令:“就在你旁边的玉几上,看见没?”
沈盈缺一噎,顺着他的话回头瞅了眼,果然有一方玉几,也果然放着一摞迭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衣物。
原来只是让她帮忙递衣裳啊……
嗬嗬,嗬嗬嗬。
果然是刚刚的场面太过香艳,连她这么一丝不茍的人都开始心猿意马,罪过罪过。
不过这家伙也是,递衣裳就递衣裳嘛,说这么含糊作甚?闹得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一样……
沈盈缺小小声腹诽,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直起脖子想找个内侍小厮过来干这活,然四下逡巡一圈,愣是没瞧见第二个活物,她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帮忙。
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