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軻一愣,牙口泛酸,眼前這人不過是被傳出了婚訊,且這婚約十之八九還是假的,便這般說話了,像是旁人聽不出他的隱隱炫耀之意似的。
李軻暗哼一聲,這回是他不搭話了,他倒要瞧瞧,這位程將軍還能說出什麼人話來。
程涉川渾不在意,窗外的雪光映透在他臉上,更顯出幾分如玉般的矜貴來,「與女郎相處也是有些學問在的,似你這般,如何能得女郎的青睞。」
越說越不像樣了,李軻粗聲反駁道,「你竟也好意思說我,你才分明是未曾和女郎打過交道的,我日日在瓦子裡廝混,難道不比你更懂些?」
「哦?那你說要如何討好女郎?」
李軻氣不過,順著道,「左不過便是送些金銀飾,糕點甜羹,女郎們喜歡什麼便送些什麼嘍。」
程涉川暗忖,金銀飾女郎應是無意的,但也可再送一些,不過不可弄巧成拙了,糕點甜羹女郎確應是喜歡的,只他平日裡早讓人日日常備著,也沒見著女郎對他多一分在意。或許尚還不夠吧。
李軻接著在那賣弄,「還有些奇的玩意兒,最易討人歡喜,像是什麼空竹、彈棋、話本,女郎們平日裡無聊,最喜歡拿這些解悶。」
程涉川恍然,這李軻講得倒是有幾分道理。他自個兒有朝堂上的事兒要忙,平日裡又是個悶慣了的,可女郎不同,她在這島上,日日裡都不知怎麼消遣,當真是他怠慢了。
李軻說累了,呷了一口茶,總結道,「不過啊,女子的心是最柔軟也是最堅硬的,若是那看不上眼的,怎般使力都是不管用,若是入了眼的,輕輕巧巧便動心了。「說著,他哀嘆一聲,」有時這感情上的事兒也是玄學,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便像是那等已相處了許久,仍未動心的,那基本是不必指望了。「
程涉川皺眉,「歪理。」
李軻一驚,驀地他似是回過味來,「你是不是在套我話?我早知那位女郎瞧你沒情意,原來人竟是尚未鍾情於你啊。」
他似是驚奇,又瞪大了雙眼,如瞧天外飛物一般,上下來回拿眼掃著程涉川。程涉川這人堂堂的一個大將軍,也算是年少有為,兼之家世有之,容貌有之,那位女郎竟是沒瞧上吧。該不會……李軻的眼向下掃去,難道京里的謠言不是謠言?
程涉川的額角青筋直跳,他一猜便知這人在想些什麼。
「你怎得還留在這兒,不是已經瞧完了嗎?」
「啊?不留飯嗎?」
「無飯可留。」
李軻嘖了一聲,不情不願得起身,得,方才他又是一時沒顧上克制,話說太直白了,平白失了一頓飯。
林九樾從園子裡散步出來,瞧見李副將離去的背影,那背影里還帶著些訕訕然。
她回身,問程涉川,「李副將不留飯嗎?」
頭頂枯樹枝隨風抖動,上頭的積雪晃落,烏雲遮日,隱隱有雨雪之象。
李軻離去的腳步一頓,他等著。
程涉川臉上溢出溫和的笑意,「你怎得出來了,這般冷的天,小心著涼了。不必管他,他成日裡在瓦子間廝混,多的是吃飯的去處。」他說得坦蕩又隨意,如同在夸那位李副將是位君子。
「額……這樣啊。」林九樾半張了嘴,又闔上。
李軻重又抬起腿,腳重重踩踏在地上,落雪生成的水滲進他的鞋襪里,苦不堪言。這程涉川當真是個表里不一的,方才尚還是冷麵,這會兒又已是謙和君子,分明在故意討那位女郎歡心。
他步走得重,卻不快,後頭的聲音還隱隱傳過來。
「瞧著似是又要下雪了,不若還是喚他回來吧?」那位李副將分明走得踟躕,她不知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又試著詢問道。
「你怎得總在看他,他是個風月場裡玩慣了的,若是阻了他,飯怕也是吃得不安寧。我們便別管他了,且讓他眠花宿柳去吧。」他含笑淡道,「外頭風寒,我們快進去吧。」
林九樾方才不察,這會兒站久了果真覺得有些,又想程涉川才病癒,怕是不能吹風,免得又反覆,於是不再糾結,跟著他進去。
那二人的腳步聲響起,交疊在一起,而後漸漸遠去,隨後是木門被關上的聲音。
李軻聽得欲吐血,心內氣息亂竄,一口銀牙快咬碎,腳下的步伐都亂了不少。
是,他平日裡是喜歡於瓦子勾欄里晃蕩,可那不過是飲酒作樂,頂多聽曲觀舞,何曾眠花宿柳。他雖向來自詡風流,可現下里被程涉川這般一描述,竟仿似是個夜夜不歸宿的浪蕩子一般,哪有這般不堪!
李軻這會兒真想跑回去,推開那扇門,衝到那位女郎前頭,好好勸諫勸諫她,那是個表里不一的,女郎可千萬要睜大眼睛,別被哄騙了去!幸好,理智尚存,腳下如灌鉛了一般,不曾真這般動作了,他是當真怕程涉川給他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罷了罷了,他大度,他寬容,他不予計較。
便衝著戰場上這人救了他數回,他也不能計較。他暗啐了一口,咬牙生吞了這口悶氣。腳太冷了,他再顧不得心內吐槽,跺了跺腳,疾步離去。
雖瞧著天色不佳,實則離晚食尚還有一些時辰。
金鐲箍在女郎的手腕上,時而抬手,衣袖劃下幾分,露出隱隱綽綽的一角,程涉川瞥過,心內暗熱,他特意慢下步來,兩人並排而行,女郎的紅裙曳地,輕輕掃過兩人疊在一起的影子。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