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富鸿的脸上,显露出一副难以掩饰的窘态,他辩解道:
“我刚才就在东屋的书房里,明明是不声不响的,可大哥却还嫌我吵着他了,我就只好跑出来了。正好,我看见她准备在磨盘上折花灯,我一使气就叫幺妹到门房里面来,免得看见那书蠹虫心烦。”
鲁氏转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的窗户,她回头叹了一口,说道:“哎,算啦,还是说正事吧!”
云富娣拉了两下衣角,然后,她将双手叉在腰间。
接着,富娣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了几圈,她一本正经的问道:“啥正事?”
鲁氏偏过头,她朝堂屋看了一下,就对云富娣说:“去给你爷爷说一声,说我将钱纸都封好了,叫他老人家提笔签字呢。”
云富娣放下双手,她朝鲁氏翻了一下白眼,答道:
“我以为是啥开天辟地的大事吔,原来是在差我跑路。哼,就这么一点远,你自己咋不去呢?”
“呃……”
鲁氏抬起手臂,她捋了一下额头上垂下的头,再摸了一下后脑勺上的簪。
鲁氏显得有些腼腆,她笑着说道:
“老人家素来喜欢清静,我这么突不其防的跑过去,怕打扰到他。再说,一个侄儿媳妇的,哪里就能轻飘飘的往上房跑?我真是有事,也是风头上吃炒面——张不开嘴。话说回来,你一个当孙女的,跑上跑下做传话筒正是应该的嘛。”
云富娣拍了拍屁股,她抬腿就往门房里面走,嘴里说道:
“不去,不去!我一去爷爷就要招呼我做其它的事,就再也做不成花灯了。到了晚上,我拿啥到河边放去?”
鲁氏看着云富娣的后背上,那一条乌蛇似的辫,她激将道:
“算了,你不愿意去,我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要是误了正事,看老人家不打烂你的屁股才怪。反正呢,我就说给你说过的,看怪你还是怪我?你若是现在就去说,我等会儿就教你折荷花灯……”
“真的呀!”
云富娣回过身来,她伸出右手食指,放在鲁氏的面前。
然后,富娣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噗嗤!”
鲁氏闷声笑了一下,她嘴上没有做出承诺,只是点了两下头。
转眼间,云富娣就像是一只惊飞的小黄雀一样,她撒开腿就往上面的堂屋里跑。
鲁氏看见云富娣的身影,就像是狂风卷起的树叶一样,从面前飞快的飘走。
“嗨!”
鲁氏赶紧追上前去,她一把拉住云富娣的衣袖,嗔责道:
“慢点!你这丫头,怎么随时都像是狗撵着一样,叫你做啥事都不要心急火燎的。体内血还没热络过来,你就腾腾的飞窜,当心眼黑头晕犯毛病。再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像一个野人一样,成啥子体统。将来,看谁还敢娶你……”
云富娣感觉鲁氏嘴里说出的话,很让人有些心跳耳热,她就朝鲁氏吐了一下舌头。
然后,云富娣将双手背在身后,她学着云鹤年平常迈步走路的姿势,有模有样的穿过院中的天井。
云富娣一脚跨过堂屋的门槛,她就蹑手蹑脚的来到云鹤年的耳房卧室外面。
“呼——”
云富娣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她想听听屋里有没有响动。
但是,云富娣刚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她就听见爷爷轻微的咳嗽声。
云富娣感觉到,爷爷像是在故意的出响动,以此向自己做出警示。
“啊!”
云富娣在心里惊叫了一声,她吓得一下子就弯下了脊背。
俄顷,云富娣站直身体,她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胸脯。
随后,富娣也跟着咳了两声,她对着房里叫道:
“爷爷!二婶说,祠堂里的钱纸和祭祀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二婶叫您有空就过去看看呢,看还差些什么。她还说,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