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光王宅中,李怡仍在思远斋裡等候消息,独自守著烛火,瞭无睡意。
四更刚过,王宗实面色凝重地走进思远斋,为他带来坏消息:“国舅已被移入萧太后宫中养伤,圣上也已经查到瞭太皇太后那裡,殿下,此事已成定局。”
“怎麽会那麽快?”
李怡震惊之下,脸色不禁有些发白,“晁娘子那裡情况如何?”
“晁娘子……已在诏狱之中。”
“不该如此!”
李怡瞬间方寸大乱,失手碰翻瞭书案上的笔架,玉管紫毫散落一地,令他心中顿生不祥,“就算救瞭国舅,疑心到太皇太后那裡总该花些时间,一定是哪裡出瞭差错。”
“不管哪裡出瞭问题,晁娘子总归是进瞭诏狱,”
王宗实望著李怡,艰难地啓齿,“小人就是凭这点才断定,圣上已经查到瞭太皇太后。”
李怡没有理会王宗实,低著头喃喃自语:“我得为她做点什麽……”
王宗实不忍心看脸色煞白的李怡,借著跪地拾笔,硬著头皮提醒他:“望殿下三思,小人知道晁娘子在殿下心中分量很重,然而事已至此,还请殿下舍弃儿女之情。”
“那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著她死吗?”
李怡哑声反问,又自虐一般低语,“……还是死在我自己制定的计谋裡。”
“殿下……”
王宗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咬牙,梗著脖子说瞭实话,“事到如今,就算殿下出手救她,她也已经是天子禁脔,你们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生离死别又有何异?再说殿下当初相中晁娘子,不就是为瞭用她设这个局的吗?晁娘子虽不精明,可也不蠢,隻怕现在早已恨殿下入骨!”
秘辛
王宗实的话犹如丛生的荆棘,将李怡瓦解瞭武装的心团团围困。针刺般的疼痛难以忍受,他想为自己开脱,却连张一下嘴都是灼心的苦楚。
隻要想一想此刻正在黑暗诏狱中挣扎的人,往昔与她相识的每一幕画面,便在这一刻悉数涌入脑海——当初是何等的无知无畏,才让自己误解瞭第一面邂逅时的喜悦,理所当然地将她视作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呢?
“是我高估瞭自己。”
他沉默许久,终是黯然承认。
“殿下不该动情。”
王宗实低下头,握紧掌心裡的宣笔,“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怡看著自己的心腹,明知他对自己瞭若指掌,说的也是最赤诚的谏言,却终究难敌内心深处那一点不甘:“事在人为。”
“殿下!”
晨鼓一响,宵禁结束,十六王宅的坊门刚被打开,就从外面冲进瞭一团火一般的人影来。
门士一见是熟面孔,立刻放人,还笑著招呼瞭一声:“王娘子,又是去颍王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