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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安远佛堂。

苏烷洛走出佛堂，拿起放至殿外的扫帚，专心清扫起这满院的落叶。

秋风陡然袭来，枫叶随之飘舞，金与红交织旋转，已不似人间。

苏烷洛看着眼前此景一时愣神。

枫林深处突显一个人影。

待苏烷洛回神，那身影已前行至她面前。

那人身材笔挺迎着日光而立。

微光氤氲，苏烷洛一时看不清他真实面目。

只有那道占据他半张脸的胎记，让人印象极深。

他右手行了个佛礼，语气温和有礼：“施主，打扫的活交给小僧罢。”

苏烷洛心中不疑有他，只觉是寺里暮钟响后，平常的寺人功课。

可不管她行至何处，手里又在干什么活。

这个和尚都会将她手里的活接过。

第四次时，苏烷洛满腹的疑惑终于再抑不住：“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偈：“阿弥陀佛，施主切勿生气，小僧不过……受人之托。”

苏烷洛一愣：“谁？”

那和尚却只道：“一位故人罢了。”

苏烷洛一愣：“故人？是什么人？”

她自小在苏家围墙中长大，高中后又去边疆征战，在京中，又有何故人可言？

那和尚垂眸：“他说，姑娘要是问起，就告诉姑娘：将军应掌战场生死，而非拘泥于此等细微。”

苏烷洛面色闪烁，瞳孔微张：“你……你说什么？”

一时间，各种情绪从苏烷洛脸上飞快闪过。

她很难在听完这句话后，不认出他意有所指的故人。

这个人，曾与她意气相投、相知恨晚，曾与她出生共死、荣辱与共。

也是这个人背弃信义，毫不犹豫将背叛这把利剑刺入她胸口，狠心把所有自欺欺人的泡沫捏碎。

这个人就是——魏攸。

苏烷洛从未是真将军，他可能也从未是真心待她。

那日魏攸的话回荡在苏烷洛耳边。

他们这几年到底是何其可笑？

回京前那几句轻飘飘的自白，被秋风卷起，而又吹散，再也看不清了。

苏烷洛陷入回忆，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再听到他的名字，苏烷洛心中不仅有被背叛的恨意。

还有一丝……对以前生活的怀念。

怀念之前那个苏烷洛，意气风发的苏烷洛。

她是在送别盛铎后才碰见的魏攸。

准确的说，是她受盛铎之命当上将军之后一手提拔的魏攸。

那时候，苏烷洛早已摸爬滚打脱去全身稚气。

从满朝文武对她的尊敬可见一斑，所有人对她的称呼皆是——大庸的战神福将。

可是自从盛铎走后，没有人再能分享她的情绪。

杀人杀到麻木，打仗打到麻木，再独自吞下这满喉的孤独、恐惧。

如果说她与魏攸乃是知遇之恩。

那魏攸的出现，解救了彼时行尸走肉的苏烷洛。

将后背彻底托付的兄弟，是苏烷洛对他的定义。

结果……

苏烷洛长吁一口胸中浊气，压下满心复杂情绪，抬脚想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寺院。

“苏烷洛。”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声。

转身，便看见盛铎背手矗立在殿外。

红枫四起，苏烷洛看不清他面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