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人说:“吃这么甜,会得蛀牙。”
林知鹊说:“嚼那么久,腮帮子会变大。”
于是接下来,林知鹊每一次抬眼,都看见杜思人慢悠悠地嚼着嚼着,悄悄抬手摸摸自己的腮帮子。
她问杜思人,昨晚陈亦然为什么没有来看她跳舞。杜思人不以为然地答,他来干嘛?眼珠子转一转,又有些羞涩地问她:“我跳得怎么样?”
林知鹊想了想,“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只余下一些片段,主要是蓝紫色的不停闪动的灯光。她还想起那个在店里坐了一下午的铆钉靴女孩,她们离开的时候,她就走过她们身边,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杜思人告诉她那是卢珊,是那个传闻中的女孩。
杜思人为卢珊被开除的事情愤懑不平,饭也不吃了,一口油条嚼了半天,不停地在碎碎念。林知鹊恐吓她:“你再不吃完,我迟到了,扣的工资你赔给我。”
她只好咕嘟咕嘟地将豆浆一股脑喝完,临走前,往嘴里塞了一整只小笼包,边嚼边在钱包里将两张压得平整的零钱拿出来。
杜思人的生日是8月31日,处女座,处女座似乎尤其爱整洁。
林知鹊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那一年暑假她初到锦城,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去搭飞机前,吃了杜思人21岁的生日蛋糕。那时,《热爱女声》刚刚结束,杜思人回到家里,说很快就要去北京录歌。那次之后,直到2o11年阴阳之别,她见到杜思人的次数,不需一只手便能数过来。此时,她却与这个已离开了许多年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走过喧闹的市井来吃一顿早饭。
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吃饭时细嚼慢咽,会把所有零钱折起的角展平,被某个男孩偷偷爱慕着。
早餐店对面,溪边有个盲眼的大爷摆摊算卦,还兼卖蟑螂药。她们走过时,大爷咳嗽一声,高声说,小姑娘你命里有劫,杜思人笑答,有节最好了,有节就可以放假。
她们在梅溪桥下搭公交车去锦艺。杜思人与毕业汇演小组的同学们约了一起练唱。刚过了早高峰,公交车上不算拥挤,但仍没有座位,她们站在后门边,杜思人从包里拿出剧本翻给林知鹊看,问她:“是你的话,选哪个角色?”
林知鹊不假思索地答:“当然选女主角。”
不过,她从来没有女主角的命,学生时代排文艺汇演,她总是演女反派,女主角属于像杜之安那样的女孩。然而杜思人听了,仔细想想,笑着说:“嗯,你比路小花和徐文静都合适。”
翻到英文唱段的部分,林知鹊看见几个单词旁做了规矩的记:sigh,叹气,叹息;fundamenta1,基本的。杜思人的字圆溜溜的,一一划。
她让杜思人找出一支,在摇晃的公交车上逐句写下简短的翻译:
youmustrememberthis
你须得记得
akississti11akiss
吻仍旧是吻
asighisjustasigh
叹息也还是叹息
Thefundamenta1thingsapp1y
世事如此
astimegoes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