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旌呼出一口气,清醒了一下脑袋:“好的,我准备一下。”
她戴上口罩和手套走到手术台上,因为医疗设施地欠缺物资,没有白炽灯便只能用油灯和蜡烛照明,所以一般重要的手术都是在白天做的。落旌看着那伤兵的情况,冷静道:“右小腿枪弹穿孔骨折,脚踝部位也有弹穿孔需要立马取出子弹。”
苏婉端着盘子,犹豫说道:“落旌姐,我们只剩下一支麻醉药了。而陈医生那里还有一个右胳膊被炸碎需要截肢的病人,怎么办?”
查尔斯没有听懂苏婉的话,落旌翻译给他听后,只见青年沉默良久,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另一边手术台上的陈医生:“我没有办法在病人没有麻醉的时候进行这样的手术。”
而另一边的陈医生摇头,不肯相让地说道:“可是这个士兵要锯掉一只胳膊。”
落旌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她低下头看见那个满脸血污的士兵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医生,请把麻醉药留给那个兄弟吧。”
落旌看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哀求。她撇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眼眶的湿意,对苏婉说道:“把麻醉药拿给陈医生。”
见查尔斯还想说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是病人自愿的,查尔斯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去适应这种状况。”
查尔斯沉默着,半响他低下身对着手术台上的战士用着生涩的中文,问道:“你,真的可以撑住吗?”
那个伤兵朝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只是牙关紧咬。
落旌招来另外两个助手让他们把伤兵固定在病床上,她对查尔斯说道:“我们动作快点,同时进行的话,患者痛苦时间会减少许多。”
见查尔斯点头,落旌拿起剪刀和镊子,目光集中在受伤的脚踝处,苏婉将中弹的地方消过毒后,两人便同时取弹。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听到金属器物的交换声还有病人痛苦的闷哼声。
查尔斯的手颤抖着,似乎那个伤兵每一声闷哼都像是□□一般在他耳旁炸响。一旁的苏婉叫到:“啊,这个人他疼晕过去了!”
落旌手上动作速度不减,顺利地取出脚踝中的子弹。清理包扎过后,落旌才抬起头,发现查尔斯的动作快了很多,似乎昏迷的病人对他来说更得心应手。落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着面色难看的查尔斯关心问道:“查尔斯,你还好吧?”
查尔斯脱去手套去水池处洗手,闻言,他无奈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我当初学医是因为无法看到别人因为病痛而受折磨,现在却让别人因为我的治疗而饱受痛苦。”
落旌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什么,可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接着,医疗室的大门就被砰地打开,门框被撞得梆梆作响。
准备换班的艾伯特走过来,有些紧张地对两个人说道:“我的天,刚才我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一批士兵,好像不是这里的军队。”
从门口走进一个身穿国民党军服的军官,落旌便看到门前已经站好了两队负伤的士兵,而中间他们还抬着一个担架,应该是个受了重伤的长官。
查尔斯嘘了一声,抚着额头:“我的上帝,这又来了一批伤患!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战争呢,大家和平一点相安无事不好吗?”
艾伯特睁大眼摇头说道:“哦不,你们看他们那些人身上穿的军服,跟这里的士兵穿的衣服不一样,就连他们身上的枪,也明显不一样!”
落旌看着正在和老林交涉的军官,心下了然:“现在来的,是国民党第七十四军的伤员。”
见两个人不明白,落旌解释说道,“中国现在有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分别由国民党和共|产党领导,新四军是从红军重新编制进国军中的,而现在来的,是国民党的正牌军队。”
查尔斯看着那个国民党的军官,眼里出现抗拒的情绪说道:“可我们是共产国际派来的成员,我们帮助的是无产阶级的军队可不是为资产阶级效命的士兵。”
艾伯特耸了耸肩膀:“算了吧,查尔斯,我们是医生没有权利挑选病人的!”
查尔斯指了指诺尔曼,他因为国民党军官无理要求插队而开始冒火——
“但是我们有权利拒绝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落旌君闲对于姓氏的争端,为一;
查尔斯与陈医生对于麻药的争端,为二;
新来的伤兵和旧伤员的争端,为三。
锵锵锵,国民党的军人都上线了,慕轩的身影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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