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岸轻笑两声,直道:“公公说笑了,我不过生来就擅一点察言识人的‘歪门邪道’,若公公有心留意,以公公之能,自然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不自称为“殿下”
,言语间又如此伏低做小,不知此人究竟怀着何种心思。
正当林鹿对沈清岸溜须之辞置若罔闻,从身后传来愈渐震响的蹄声变得不容忽视起来。
沈清岸回眸望见来人,识趣地勒拽马头离开些距离。
而后一匹疾驰而来的快马在骑者猛勒缰绳之下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停在两人之间,激起漫天尘土。
林鹿抬手掩了掩口鼻,轻轻咳了两声。
那策马赶来之人动作不停,待距离足够近,竟从自己坐驾上一跃而起,纵身稳稳落在林鹿身后,意图再明显不过:欲与林鹿共乘一马,以此在人前彰显二人亲密无间。
“沈行舟!”
身下马儿因这一动作乱了脚步,兀然产生的颠簸将林鹿吓得不轻,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度又因不善骑技而不敢轻易挣动,一时慌乱冲口喊出来人名字,素来沉静的声音也走了调。
“嗯。”
沈行舟鼻音很重地答应一声,双臂轻而易举地环住林鹿,抽过他手中缰绳,闷闷把下巴垫在林鹿肩上,不声不响接过身下马匹的掌控权。
“殿下这是做什么?”
林鹿很快镇定下来,觑了一旁抿嘴憋笑的沈清岸一眼,有些恼怒地曲肘顶了顶身后挨得极近的沈行舟。
夏日天热,衣衫单薄。
两人之间距离近到都不用刻意体察,林鹿就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另一人腔子里剧烈搏律的心脏跳动。
一下一下,有如重锤擂鼓。
同样敲击在林鹿心头。
触及逆鳞
“不做什么。”
林鹿被这个姿势钳制着看不见沈行舟表情,却能从他拖着鼻音的腔调里听出滔天的委屈意味。
“你……”
林鹿微皱着眉,面上无可避免地染上红晕。
“骑了这许久,想必林公公与六弟也都累了,前面就有一处观台,不如同去歇息片刻?”
二皇子沈清岸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还不忘顺手将沈行舟丢下不管的马一并牵上。
沈行舟这才支起脖子,刚发现还有一人似的,不情不愿道了句:“二皇兄。”
沈清岸笑得更灿烂,冲他点点头,一并朝已经出现在视线内的观台行去。
待三人走近,前一伙休憩完毕的郎君贵女刚欲启程,一眼望见马背上那位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策动马匹,在嘈杂蹄声中匆忙远离此地。
台地设在山缺一隅,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有一凉亭可乘凉,亭前还有几枚地桩,供人拴马之用,草木蓊郁环绕四周,向远望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和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河。
沈清岸率先翻身下马,自觉拴好两匹马后朝小亭走去,不至于让两人太过尴尬。
林鹿闭了闭眼,似在压抑胸中翻滚的烦闷之气,缓声道:“下去。”
沈行舟一声不吭乖乖照做,站稳后朝林鹿摊开手掌。
林鹿叹了口气,没去扶沈行舟伸过来的手,不甚娴熟地翻身跨过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