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釀酒工藝較為複雜,要提前幾個月煮酒飯,放涼了再拌上酒麴,密封在專門釀酒用的大罈子中,發酵成酒糟。
米酒純不純正就都看這些前期準備工作了,從煮酒飯到發酵,但凡差一點釀出來的酒口感都不會好。
蒸餾這步也非常關鍵,對火候的掌握尤其重要,釀酒的柴火都是專門去劈的荔枝柴,一塊能燒很長時間。
蒸餾那套器具也算是老物件,從爺爺的爺爺那輩留到現在,昨天烏桃從閣樓搬下來清洗,就放在院角。
共四件:三口鐵鍋、一口土瓷的器具,非常笨重,一根管子,是接酒水用的。
蒸餾時要把酒糟倒進事先清洗好的、最大的那口普通鐵鍋中,然後把底部中空、小一號的鐵鍋倒扣在上方,再連接會凝結蒸氣的土瓷器具,在此上方再放一口鐵鍋,用來加涼水。
接酒水的那根管子一頭連接土瓷器,一頭放進酒罈,器具之間連接的地方全部要用濕毛巾和拌好的糟糠糊住,不能漏水漏氣。
確保細節都到位了才能開始燒火,最開始出來的酒水濃度高,基本都是不要的,等到口感合適了才會接進酒罈。
灶里的火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溫度要恆定,頂部鐵鍋的水燒熱後要再換冷水,此步驟重複多次,等到蒸餾出來的酒水有變淡的跡象才能停火,米酒就基本釀好,鍋里的酒糟就留著餵豬。
釀酒的過程很漫長,要占大半天時間,中途都要有人看火,要是火苗太大把底下的酒糟燒糊,蒸餾出來的酒也會有糊味。
烏桃小時候最喜歡守在灶前幫爺爺看火,爺爺就有時間去外面挖幾個鮮芋頭或者紅薯回來烤給她吃,要麼就偷偷拿奶奶養的老母雞下的種雞蛋,用泥巴糊一層,放在火炭邊上慢慢烤熟,很香,只是現在吃不到這個味道了。
她用火鉗撥弄炭火,濺起來的火星子弄的到處都是,要是爸爸還在,肯定要說她:玩火晚上會尿床。
這沒有科學依據,就是嚇唬小孩用的,她小時候老愛這樣玩,好幾次火星子蹦到衣服上燒出一個個小窟窿,爸爸怕傷到她才故意那麼說。
懷念親人的傷感情緒盤旋了幾分鐘,烏桃拿出手機對著燒火的灶拍了張照片,本來是想發給宋淑,看到上面張清讓的名字,猶豫了下,也點了發送。
多少斤酒飯釀出多少斤酒水,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少了或者了都會影響酒的口感,烏桃拌酒飯的時候就加了靈泉水,釀出來的酒有股奇特的醇香,屋外都能聞到。
「還以為你釀不出來,」李水琴進來說道,「不過我聞這味倒是比你爺爺釀的要香,多少斤了啊?差不多也得了,時間太長酒味就淡了。」
烏桃將長柄的小竹筒遞給李水琴,讓她也嘗嘗:「給點意見,是不是還可以?」
剛釀出來的酒還是燙的,李水琴抿了一小口,入口醇香,暖流緩緩順進喉嚨,只感覺通體舒暢,疲憊一掃而空。
「很可以了,真香啊,回頭你上閣樓翻那幾口大箱子找找有沒有你爺爺以前的藥酒方子,我記得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塞哪了,你找出來也泡點藥酒,睡前喝一小口,一覺到天亮的。」
「明天再找。」
她又嘗了嘗,覺得這個味道正好,不需要再釀,就把火停了,將管子移開,把酒罈子挪出來。
她估摸這壇得有二十四、五斤,酒糟還沒有用完,剩下的她打算過幾天再釀。
收拾完釀酒器具,她跟李水琴說要上山摘捻子,順便找不找有沒有漆樹,松茶這個時節已經沒有了,即使有也是被鳥獸糟完的老葉子,沒什麼用。
時候已經不早,李水琴不放心道:「別去太遠,找不到就算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看運氣,哪會天天有的啊。」
「我知道,就是看看,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夏林叔那邊我也好交差。」
「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把一隻耳帶上,千萬別自己往深山去啊,野貓可多,村委前陣子還廣播說我們這裡有保護動物,野貓還成保護動物了,真是稀奇。」
「那叫金貓,我之前進山見到過,跟你講過的,又忘了。」
「年紀大了,記不住事。」
李水琴嘮嘮叨叨的垮上大撮箕出門,她要去收拾菜地,等種的瓜菜長出來就又可以賣錢。
賣菜得的錢烏桃全給李水琴自己存著,還有賣乾貨的錢,李水琴的小金庫已經有不少了。
烏桃拿好東西就帶著一隻耳進山,最近不外出抓老鼠的大師也悠哉悠哉跟在後面,這一帶都是它的領地,那隻金色的小崽子敢把領地擴建,它就去撅對方的窩!
果園附近就有捻子樹,拇指大小的野捻子熟透了就是肚大皮嫩的紫黑色。
烏桃隨手摘了兩個丟嘴裡,嗯,很甜。
捻子在本地很常見,漫山遍野都是,每年成熟季,村裡的小孩就會成群結隊上山摘捻子,吃多了第二天就拉不出屎。
大人們多數摘回去釀酒,捻子酒比米酒貴很多,製作也較為繁瑣,講究的是三蒸三曬,再按照比例加米酒,一般都是五斤捻子加二十五斤左右米酒,也可以適當調整。
烏桃很快就摘好一筐,又拿上另一個筐去更深處的地方摘,往裡就是她種石斛的那片松林。
現在臨近傍晚,樹林裡光線暗,她倒是不怕,只是裡面也沒有捻子樹,就懶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