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链是玄铁打的,看着只是随意地缠在手臂上,很好解开。实际上没有特殊的解法,除非把手砍下来,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刀疤男人摊了摊手,装作无奈地瞧着周显恩:“大将军,这是您夫人自己要留下来的,可不是咱不讲信用,既如此就请夫人一道跟咱走吧。”
拿着铁爪的人继续往前走着,要去穿了周显恩的琵琶骨,另一人则过来要将地上的谢宁拖走。
周显恩盯着趴在他身旁给他解铁链的谢宁,她正急得满头大汗,手指都磨出血了。
他忽地眼帘低垂,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
她明明吓得都站不稳了,还要跑回来作甚?连条鱼都没杀过的手里,却拿着刀挡在他面前。
明明出去了就能得救了,她就不怕死么?
他勾唇笑了笑,真是有够傻的。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宁抬起头,碎发遮住眼帘,她握了握手里的钢刀,刀身晃动,她闭着眼,左右乱舞着:“别过来!”
那几个男人嗤笑一声,全然不在意她这毫无章法的砍法。抬脚就要将她踹开,却只见他们忽地都惊恐地睁大了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
手中握着的刀差点掉在了地上,刀疤男瞪大了眼,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宁还抖着身子,久久没有察觉到动静,她睁开眼,见得那些人停在原地,心下一松,惊觉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未等她弄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个温热的胸膛贴在了她的后背,将她的身子揽入其中,一只带了些凉意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持刀的手,湿热的气息打湿在她的耳畔,声音带了些阴冷的笑意:“刀,不是这样握的。”
谢宁眼睫一颤,还未回头,只感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双眼,将她的视线都遮挡住了。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手中的钢刀被他拿去了。
不知是谁抖着嗓子开口:“周显恩不是残废么?他怎么站起来了?”
木门前,轮椅上空荡荡的,铁链掉在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月色,身形修长,墨色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半的面容就隐在阴影中,只见得勾笑的唇角,还有他手中扬起的钢刀。
第46章腿疾
破败的寺庙内,火堆已经燃尽了,只剩下几缕缭绕的烟雾。
庙里除了那十几个大汉,屋顶破开,一批埋伏的杀手从天而降。黑暗中虽看不清,可他们明显是训练有素,连拔刀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窗外开始下雨了,大雨倾盆,裹挟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从四面扑进来。朱红撑柱旁明黄色幡子早已染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风一吹,便高高扬起。
周显恩将谢宁圈在怀里,右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左手执着钢刀,只见得刀刃上寒光一闪,映出他唇畔的冷笑。
他出刀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响起,那结了蛛网的窗户就泼上了鲜血,如同一枝结满的红梅,盛然绽放。
惊恐的呼喊声像乐师敲打的鼓点,次第分明,却是很快就淹没在瓢泼的雨声里。纸糊窗户上的影子定格了一瞬,或是一个,或是好几个,都如同皮影戏一般诡异地扭着身子,片刻后才轰然倒下。
紧闭的门缝里慢慢渗出鲜血,流到地砖缝隙里,很快便被雨水冲刷不见了。
香案上的佛像慈悲地低垂着眉眼,掉了油漆的手指弯成兰花状,手心里却是淌着血泊。
谢宁被他蒙着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惊恐的惨叫声,有的甚至连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只剩下重物倒地的响动了。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她有些害怕地往周显恩怀里缩了缩,整个身子都颤抖着,手指下意识攥紧他的衣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按在她脑后的手收紧,宽大的袖袍遮在了她的耳畔。片刻后,所有声音都停了,耳畔只剩下穿堂而过的风声,和屋外雨打芭蕉的敲击声。
夜空中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整座寺庙,只映出周显恩垂在身侧的袖袍,以及他手中钢刀上的鲜血,缓缓地滴在地上,很快就汇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良久,谢宁才喑哑着嗓子开口:“将军,他们……”
“死了。”
周显恩不冷不淡地回道,将手中钢刀插在地上,左手用力,撑在刀柄上。
谢宁身子一颤,喉头微动,好半晌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倒不是害怕他杀了人,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若不杀了他们,只会被他们所杀。只是她实在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多的人,竟然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全部死在了他的刀下。她知道周显恩的身手定是极好的,却没想到好到如此地步。
她不再多想,只是低着头,身上的裙摆全是别人身上的血和污泥。没有沐浴,甚至觉得身上都有味道了。可周显恩身上还是清冽的雪松味,她颇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
被他这样抱着,她才忽地想起他是站着的。她拢了拢眉尖,心下犯难。明明大家都说他两年前受了腿疾,不良于行。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他也确实如此。可他刚刚分明是站了起来,还能走动。莫不是他一直在装病?
她心里有诸多疑惑,却是欲言又止。这是他的秘密,就算他真的是装的,也没有义务将这件事告诉她。她想了想,还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有问了。
周显恩常年习武,饶是在夜里也看得清,低头瞧了瞧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也了然她在想什么。
“我的腿没有好,只不过用了内力,可以暂时站起来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