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璟钺约定的日子转眼即到,余穗的身体也好了大半。
为了让秦璟钺满意,她提前半个时辰就在侯府门口候着了,等秦璟钺下了朝,换了衣服过来,已经是辰时五刻。
今日余穗特地打扮过,不施粉黛的脸上染了胭脂,衬得那张脸愈发的明艳,倒是和时刻都妆容精致的宋骄阳更像了些。
秦璟钺瞥了她一眼,就径直上了马车。
苓儿把余穗送到了侯府门口就离开了,余穗只能自己摸索着上马车,马车的帘子是打开的,秦璟钺就透过车窗安静地看着她,又或者说等她求助。
可她好似半点也没有求助的意思,先是弯腰挪动着摸到了踏凳,又手脚并用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爬了上来。
没人提醒,又怕惹了秦璟钺不快,上了马车后余穗便干脆就近找了个角落握着,如此便也就不怕她因为看不到而冲撞了秦璟钺。
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秦璟钺冷哼一声,还真是够谨慎的。
马车很快就开始前行,马蹄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哒哒声落在余穗耳朵里,像极了一曲轻快动人的音律,想到很快就能回家了,她的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脸朝着车窗外面,就算什么都看不到,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呼吸着侯府外面的空气,也让她觉得轻松。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余穗听到秦璟钺下了马车,她又想故技重施,像方才那样往下爬,这次秦璟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拦腰把她抱了下来。
下了马车后,秦璟钺依旧没松开箍着她腰的手,耳朵里还回荡着街边小贩热情的吆喝声,余穗知道现在是在闹市区,又或者是在同庆楼门口,这样过分暧昧的距离让她有些不习惯,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想要从秦璟钺怀里挣脱出来。
偏对方的手却又把她箍得更紧了,秦璟钺的声音更是贴着她耳朵响起:“别忘你那日答应的,想回家就乖点。”
虽然还不知道秦璟钺到底带她来做什么,但是听她这意思,顺从总是没错的,于是余穗便也不挣扎了,软了身子朝秦璟钺怀里靠了靠。
秦璟钺身体微僵,却也没说什么。
有秦璟钺带着,余穗的路走得还算顺利,上了楼,又走了一小段距离,秦璟钺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伴随着喧闹声,浓烈的酒香也随之扑面而来。
余穗粗略地估计,这儿少说也有五六个人。
“宋…宋骄阳!你…你不是应该在东夷吗?怎会…”
随着二人进来,说话声停滞了一瞬,忽的有人惊叫出声,紧接着,余穗就感觉似乎有好几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也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余穗并不习惯被人打量,她有些不安地朝着秦璟钺怀里又缩了缩,秦璟钺抬起袖子遮住了她的脸道:“二殿下看错了,玩物而已,比不得骄阳公主。”
二殿下,原来那人竟是皇子吗?
有皇子在,那今日来这儿的人岂不是都非富即贵?
想到这一成,余穗愈发的不安了,在到侯府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和做官的人有过什么接触,更何况是这些与她天壤之别的天潢贵胄。
头垂得更低一些,余穗手也攥住了秦璟钺的衣摆,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诚然世子也喜怒无常,但好歹算是个熟悉的。
二皇子宋江澜好似松了口气,他道:“原是如此,早就听到一些传闻,说五妹走了以后,你养了几个和她相似的玩意取乐,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之前怎么没看出来秦世子还是个痴情种?你就那么喜欢五妹?”
秦璟钺已经带着余穗落了座,听着宋江澜的调侃,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见今日聚在这里的都是宋江澜的心腹,便也知道了对方请他来的目的。
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他有些颓然地道:“臣同骄阳公主自小相识,这些年亦是以娶她为妻为目标,说来也是臣无能,到最后竟是护不住她。”
话说到这里,他直接把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摆出了副悲痛难耐的姿态。
哪怕从始至终就知道秦璟钺喜欢的是骄阳公主,现在坐在秦璟钺怀里,听着他坦露心事,余穗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好像就是因为那一夜发生了关系之后,她就时不时的去关注秦璟钺,余穗知道这样的关注算不上喜欢,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保留了十六年的贞洁送给了他,心里不免多了点依赖罢了。
以她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和世子有旁的关系,她需得尽早摆脱掉这份依赖才是。
宋江澜坐在上首处打量着他,也跟着感慨道:“说起来我这五妹也是个苦命人,秦世子还不知道她去了东夷嫁给谁了吧?”
宋江澜特地卖了个关子,泰然自若地等着秦璟钺询问。
宋骄阳嫁给谁了秦璟钺还真不知道,自从宋骄阳去了东夷之后,也就只给他写了那一封信,就是让他帮忙找妹妹,秦璟钺道:“东夷送来的婚书上不是写了大王子吗?”
宋江澜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公子道:“婚书上是写了大王子,但骄阳公主去了,嫁的却是老可汗!”
说话的人秦璟钺也认识,户部尚书家的嫡子,陈安,虽说此人如今还不在朝中任职,却从小就是宋江澜的跟班,户部尚书也和太子走得极近。
“什么?”
秦璟钺讶异。
当年秦璟钺还在军营的时候,就是和东夷打仗,东夷的老可汗他见过,比宋骄阳的父皇还要大个七八岁。
宋骄阳怎么会嫁老可汗?
“哎,东夷那种粗鄙的地方,没什么规矩教养可言,他们那里兄弟共妻更是习俗,老可汗膝下有八子,无论五妹嫁哪一个,都逃不过共妻的命运,她哪里有别的路选呢?”
二皇子感叹,他说着同情的话,语调里却一点也没有同情之意,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璟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璟钺如何还不明白,这就是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做的局。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宋平野监国,宋骄阳之前最受陛下宠爱,如今太子上位后,几乎断了宋骄阳的活路,宋骄阳只能自请和亲,暂避锋芒。
二皇子和太子一母同胞,是最忠实不过的太子党,如今他们特地请他来同他讲宋骄阳的处境,无非就是要拿宋骄阳逼他站队。
只是秦璟钺不明白,自己当年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便主动交了兵权,留在侯府挂了个闲职,四皇子那边从来都把他当空气,太子怎么还能找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