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浊的眼球慢慢挪动,似乎是想找声音的来源,在行经过阮语秀气的小脸时,顿了
下,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小孙女,混屯的目光忽然就湿润起来。
身体也许早就行将就木,意识也因此被困在肉身里,可他其实什么都清楚。
阮语靠近病床,轻轻握着老人在薄被下的手,喊一声,“爷爷。”
老人张了张嘴,眼泪沿着眼角滑落。
安宁疗护病房里安静似深夜,没有过多的药水味,角落还摆放了一座加湿器,茶树淡
淡的香气在偌大的空间里飘散荡漾。
阮严一直都没往床上多看一眼,跟着奶奶说完后,侧身对方媛交代:“去订间餐厅,饭后买些补品,送大哥、二哥跟妈他们搭车回去。”
公事公办的语气一丝不茍,彷佛那些人都只是他的客户,送往迎来后,统一以一顿饭做总结,告知他们该走了。
回想以前大家团聚都是回家窝着那张小圆桌煮火锅,或是喊上外卖热热闹闹吃一顿。
而现在,场景换了,似乎连阮严也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
她怔怔看着父亲,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好陌生好陌生。
富裕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把有情人变无情人,她竟然羡慕起吴迩,也许他不宽裕,可是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心中有爱。
“小语,跟妈妈来。”
身后方媛忽然出声喊她,她在恍惚中被方媛领着走出安宁疗护病房,回头看一眼,爷爷已经缓缓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其他病房也有新的患者进驻,门外家属或坐或站,在长廊上低声交谈。
她犹在虚虚晃晃的境地里,想起了吴迩。
想到他说已经申请通过。
那他也会在这一层的某一处吗?
这样的环境客观来说是好的,可是气氛很压抑,在这里待着一点都不开心。
每一天晚上,他都待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吗?
她开始转头四处张望。
可是长廊上每一间房都有严格的门禁,她是不可能一间一间去查看。
就在这时,似乎是老天呼应她内心的吶喊,熟悉的嗓音由远而来擦过耳际,她猛然回
过头,在护理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吴迩手里握着一张银行卡,靠在护理站圆弧状柜台边上,身姿挺拔,侧颜凌厉而清隽,却罕见的染上一层薄怒。
“合约已经签妥,说好了明天转病房过来,哪里来的登记失误之说?”
吴迩过冷的语调、强硬的姿态,还有那一双倨傲的眼睛都让柜台的护士支支吾吾答不上。
她有些手足无措,干尬地往后看一眼,“你等等啊,我让人出来解释。”
说着便着急往后头喊,拉着另一名穿套装的行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