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够了风,淋够了雨,像只小狗抖了抖毛绒绒的脑袋,扭回头,正好对上凤凰花下少年沉静的双眸。
殷明荆不知看了她多久,一对上眼,耳梢微红,他不太自在地偏开头,盯住旁边的凤凰花。
山风起,少年润湿的长发掀动,身上单薄的衣袍露出流畅的肩颈线条,从脸颊到腕骨,处处包扎得严实,腰带松松系在腰间,愈发显得腰身纤瘦。
顾西瑗多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望向远山。
云压得很低,细小的雨珠淅淅沥沥,打在凤凰花上发出密密鼓点,只觉得青山与少年入目,皆是养眼。
自那日她拒绝了同他们回芪月族,二人之间氛围本就古怪,如今变得更怪了。
“爹爹死因未明,便有一日离去,也定要查明真相,带他的尸骨葬回故土。”
她拒绝完没多久,殷明垠如此说道,便也拒了。
祁璎长叹一声,末了点点头,也不勉强。
“带兄长回家”
,本就是她此生执念,如今有了血亲助力,也更有了盼头。
顾西瑗旁听了景妃的往事,有感动有叹息,可她也不过局外之人,听完了故事,还得回到自己的现实里来。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跟你姑姑回芪月族。”
山风吹起少女的衣裙,殷明垠抬眼,望进她眼中。
顾西瑗叹道:“京城不是个好地方,尔虞我诈,阴险算计,皇室更是一团污糟,无论是你皇长兄,还是你爹爹,应该都不愿你为报仇把一生搭进去。”
碎发拂过颊侧,殷明垠幽幽掀唇:“你是怕我身陷囹圄,还是怕我与他争?”
顾西瑗匪夷所思地瞥他一眼:“不识好人心!”
“既京城如此不好,你为何执拗?”
“我又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顾西瑗被他追问得烦躁,一转身抄起手,无奈笑了:“你就这么想我跟你们走呀?”
殷明垠微顿,竟也不否认,湿润的黑眸直视她,神色坦然:“是。京城暗流诡谲,姑姑如何不希望我身陷其中,我便也是同样的理由对你。”
顾西瑗奇怪地瞧着他:“你与你姑姑血脉相连,我们是什么关系?”
“主仆?……姐妹?”
她把自己逗笑了,抬眼一看,少年脸色冷峻,半点笑意都没有。
殷明垠低下眼,薄唇微抿,眉轻轻皱着,低垂的长长睫羽遮盖了眸底的无力。
曾经还能以主仆关系作掩,如今呢?他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连关心与劝说都全无立场,就如这世上任何萍水相逢之人一般。
在顾家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早下了逐客令,他还沉溺着不肯醒来。
“你这样是斗不过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