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愁皱眉:“去蛊并非须臾,需至少一个半时辰,行针时需得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为其护体,这个人自然是你。只是,要寻谁来假扮温哥哥,又有谁来引开温明诲?”
他的思路十分清晰。
便是找一个人引开温明诲,再找一个人假扮成温明珠,营造出他一直在道观中打坐祈福的假象。
贺问寻垂首,手指止不住地在小案上慢慢敲打。她缓慢道:“裴郎精通易容术。到时候由他于道观中假扮父亲祈福即可。有裴郎在,我很放心。”
时间、地点都有了,只是到底要找谁来引开温明诲?
这个人选很关键。其一,得在江湖上有一定威望,能够和温明诲说得上话;其二,能保证绝对不会走漏这件事的风声;其三,此人要么是从这件事获益,要么是心甘情愿为其倾力相助。
贺问寻、谢离愁两人所坐的软榻正位于窗下。
如今窗户大开,贺问寻一扭头,从此处看去,居然能看到一只洁白如雪的鹤静静地伫立在湖边。那鹤煽动翅膀,仰脖吐息,那气息在日光下犹如淡淡白雾。
贺问寻支起下颔,凝神敛思,灵光一闪,一个放荡不羁的醉酒身影浮现于眼前。她勾起嘴角,“这个人选,我现在已有想法,你放心,我到时候请她过来相助。”
谢离愁:“是谁?”
贺问寻手指沾水,在小案上写了个“鹤”
字。她微微垂眸,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这位前辈与父亲颇有些渊源,想必她应该很愿意帮助我们。”
谢离愁认清案上的字,细细思索,道:“她与温哥哥之间有什么故事?此人我接触也不多,只知其做事无利不起早,你真的能保证她是绝佳人选吗?”
贺问寻若有所思道:“大概也就是,多年前,这位前辈欠了父亲一个人情吧。我看看是否能把她请来。”
两人又针对假扮之事稍作讨论,又确定好裴玉清潜入天青阁一事。当贺问寻起身准备离开之际,她又顺手拿走了一条绷带,随后在手腕上熟练地缠绕起来,并打了个结,佯装已对伤口做过处理。
待贺问寻找到议事厅时,里头正在议论纷纷。
贺问寻坐到一席红衫旁,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江凤缨一看是贺问寻,两眼放光,手一伸直接握住她的肩膀,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看到围在温阁主前面的那几个人没?”
她手指点点,“那是官府来的人,说是有那么一群盗贼猖狂至极,但是缺点人手,在问我们借呢。”
说完,她又多看了几眼贺问寻。
贺问寻读懂她眼睛里闪着的“跃跃欲试”
,以及“我要去,好希望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去”
的光,立即附和道:“你是不是很想去,我也很想去,一起吗?”
江凤缨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围着的人散开,露出温明诲的面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着一身青衫,坐于书案后,抬眸,缓缓地扫视坐在下面的每一位,到贺问寻时微微有些凝滞,旋即收回目光。
温明诲语调温和:“想必各位知道,现有一群盗贼为非作歹,此中也有些江湖中人,不知有谁意欲前往?”
江凤缨正义凌然地站起来,“此等恶贼横行,我等江湖女郎岂能坐视不管?温阁主,此事我自当挺身而出。”
贺问寻适时站起来,“此事吾辈义不容辞,我也愿与凤缨一同前往。”
官府中一人站起,拱手道:“多谢两位女郎。温阁主,我观两位女郎身强力壮,极为适合参与此次的剿贼行动。不如两位明日便随我们出发?”
温明诲没有立马同意,而是将目光移到贺问寻衣袖上的手腕处,“刚刚给你引路的掌使说,你手腕被阁里蛊医所饲养的毒蛇咬了一口,可是已经处理妥当?”
贺问寻道:“多谢阁主关心,已无大碍。”
她拿出怀中的信笺,提步向前,双手将其递过去,“这是裴盟主的推荐信。如此,晚辈也终于是入了天青阁的门了。”
温明诲伸手接住,与贺问寻那平静的目光交织片刻,眼中仍含着温和的笑意,道:“入天青阁只是为了在江湖上伸张正义?难道就没有其他所求吗?”
贺问寻面色不变:“别无所求。”
温明诲拿起书案上放置已久的腰牌,放置在贺问寻手中,“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语罢,温明诲站起身,朝官府的人道:“那就这两位随官府的人前往剿匪吧,还望两位不辱使命。”
待此处议事了结,江凤缨尽地主之谊,带着贺问寻从演武场开始,将天青阁探了个遍,又一同约定好明日在城郊集合。
……
夜间。
裴玉清正亲自为贺问寻处理行囊,一阵的敲门声传来,有人在门外喊了一声:“主君。”
他将门打开,奴仆将手中的包裹恭敬地递上给他,道:“主君,刚刚有人往宅子的后门放了一个包裹。家主今日吩咐过,说有包裹便交给您。”
裴玉清接过之后,将门关上,拆开里头发现是一套天青色的特制衣衫,还有一张字条,上写着“巳时一刻”
。
贺问寻从一旁靠过去,将字条卷起,凑近烛火将其点燃,落在地上成了一团灰烬。她道:“看来是要你明日伪装成天青阁的侍从进入了。明日记得易容进去,万事小心。”
裴玉清颔首:“剿匪时刀剑无眼,你也要小心。”
贺问寻将手放在裴玉清的手背上,略微按了按他的掌心,“见到父亲时,记得替我问好。”
翌日上午。
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落花胡同处,一处三进院的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