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移动另一枚棋子,无效,地板还是无任何变化。他有些烦闷地扣紧墙壁,指尖泛白,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不放,令他喘不过气。
……
下坠转瞬即逝。
“唔……”
后背触地,发出沉闷哼声,贺问寻只感后背疼痛至极。
紧接着,谢离愁直直栽落于她之身上,贺问寻腹背受创,疼矣,真真是疼矣。
两个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衣衫上纷纷染上了尘埃。“蹭”
地一声,两侧壁上的长明灯纷纷亮起,原先昏暗的室内瞬间变得亮堂无比。两排动物头人身的雕塑立在那里,有兔头、虎头、牛头,每排各六个——正是动物十二生肖的雕塑。
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墓室,左右两侧雕刻着精美的人物壁画,地上散落着些许东珠等名贵珠宝,而最里面放置着一尊巨大的檀木棺材。
谢离愁道:“看来这便是那位贺兰将军的墓室了。”
他走上前,运起内力一推,棺盖却纹丝未动。他看向贺问寻,道:“你身为女子,力气比我大,难道不打算过来帮我一下?”
贺问寻一手撑在墙壁上,忍着隐隐作痛的腹部,道:“你难道不应该先为把我拉下来这事道歉吗?”
谢离愁深吸一口气,道:“……抱歉,是我不对,若不是我刚才碰巧将你拉下来,你也到不了这主墓室,看来这一切皆是我的过错。望你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这小小男子计较。那么现在,你可以过来了吗?”
贺问寻仔细观察周围两排雕塑像,摇摇头道:“我觉得仅凭蛮力是打不开的。”
她指了指两边的生肖头,若有所思道:“这些生肖头都有那么两个是与其他头呈相反方向,看来窍门是把这些头摆正,让它们呈统一的方向。”
她逐一走过去,将头的方向调好,再走向前去,往棺材上使力一拍,棺盖缓缓移动。
两人同时朝里望去。
贺问寻原以为,她会看到面容完好无损的尸身,甚至是里头藏着的药材,亦或是能扒开贺兰若将军的嘴,瞧瞧里面是否含有能使尸身未腐化的玉蝉。
然而,里面仅中间摆放着一件锦缎红色殓服,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
里面竟然没有贺兰若所谓的尸身。
那就只能表明一件事了。
——那就是,当年贺兰若并没有饮下那杯毒酒。
气氛有些诡秘。
如果当年贺兰若死里逃生,那么现如今在哪?
真相
谢离愁伸手将此红色殓服执起,细细察究,唯觉这衣衫之上纹路精妙,再无其他念想。转头一瞧贺问寻,发现其正凝视墙壁上之精美人物壁画入神。
他也一同凑过去,站在她身边,轻声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贺问寻啊了一声,道:“画得挺好看的。”
她手指着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在叉腰训斥宫人,一个在树底下练武,道:“昨晚在晚宴上,城主说贺兰熹生性顽皮乖张,此作呵斥之状者,我猜是她。如此,这练武之人,应是贺兰若了。”
两人一路看过去。
一侧的壁画展现了宫中少女时期,由有两女童同时存在的图景缓缓过渡到只有一个女童。另一侧则刻画了在疆域上骑马、奋勇杀敌的大将军。
塞上风沙起千丈,贺兰若一身白色将军盔甲立于马上,雌姿英发,眺望远方,手持一席青纱。
这倒是与以往刻画在话本里的大将军形象截然不同,话本里的将军不是腰别宝剑,便是持一戟作战,而她却是以缎绸。
叮咚一声,这一个小点仿若化作一颗流珠,于其脑海中潺潺淌动。
贺问寻将手指抵在壁画上,沿着人物描边,若有所思。食指成勾,敲打墙壁,发出较为空洞的声音。
她微微一愣,随即便朝着墙壁的其他几处位置进行敲打,发出的却是较为沉闷的声响。随后,她再次站回到起初发出空洞声音的那面墙壁跟前,道:“这里面是空的,恐怕藏着什么。”
贺问寻手握成拳,重击之下,单一处碎成石块,只见空心墙壁里面方方正正躺着一个紫檀竹节式盒。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封信,以及另一只紫檀小盒。
谢离愁伸手将信取出,上下快速扫了一眼,念道:“吾贺兰若生于南诏,忠于南诏,未尝思有一日被迫离吾故土。然吾亲姊贺兰熹,乃今之南诏国主也,视吾为眼中钉、肉中刺。”
“吾万未料,国主竟于吾交虎符后,仍以一杯毒酒赐吾。吾无可奈何,唯叹南诏之气数将止于此,终为大周刘氏所吞灭。作此信,实吾心之所恨,吾被迫远故土,诸事皆迫也。可悲,可恨,可叹、叹、叹。”
念到最后面三个叹字时,谢离愁的语调也带了悠悠的千回百转,听得贺问寻的心尖发酸。
似是无意,又是有意,谢离愁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温哥哥与这位贺兰将军成婚那几年,却依旧不知晓其妻主的真实来历了。”
霎那间,贺问寻觉得脑子里原本散落着的一群流珠,都由一丝细线串了起来。
谢离愁伸手启开紫檀小盒,里含有两颗印着莲花红纹的木色珠子,旁边是两朵红似血的娇艳火莲花,也不知是使用何法,居然依旧能保持着花瓣饱满展开之状。
下一瞬,他的手腕便被人紧紧攥住,整个人抵于墙壁之上。
贺问寻声色平和,质问他:“你早就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谢离愁毫不犹豫地承认:“是。”
“何时?”
“就在山庄那夜,你在我面前更衣之时,我发现你左肩上有一胎记。”
他对上贺问寻漆黑的双眸,道:“若细细看来,你的容颜倒是更像温哥哥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