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阮魚游轉開臉,吶吶地說。
邵明安沒再說話,車裡陷入令阮魚游如坐針氈的寂靜,邵明安抽完一根煙,捻滅菸蒂,說:「你住哪兒,我送你。」
阮魚游連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心情不好,也早點回去休息……」
邵明安啟動了車子,說:「你這麼晚了還在街上走,是住附近嗎?」
「不是,我本來準備去地鐵口。」
「地址給我,我送你。」
「你別……」阮魚游忙伸手按住他胳膊,隨即發覺不合適,又趕緊縮了回來:「你喝酒了,別開車了吧……」
邵明安這才反應過來,他怔了一下,煩躁地靠回到椅背上。
「真不用送,」阮魚遊說:「我住的地方離地鐵口挺近的,出站很快就到了。」
邵明安想了想,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吧,坐地鐵也行,我送你。」
阮魚游張口還要推拒。
邵明安看著他,說:「我就是想找點事兒做,但我現在想不出來能做什麼,所以想送你,就當轉移一下心情。」
阮魚游被那眼神盯得心慌,只好也推開車門下了車,「那,那行,那走吧。」
地鐵里人挺多的,沒座位,邵明安和阮魚游兩個被擠在角落裡。
邵明安的心情非但沒轉移,反而更煩躁了。他這會兒才想起來為什麼沒打個車,明明不必跟這麼多人擠在車廂里,他一手抓著橫杆,阮魚游肩膀被擠著抵在他胸口,他連退開點距離都做不到。
「四號線確實有點擠,人流量挺大的……」阮魚游抬頭看看他,有些侷促地說。
邵明安蹙著眉,眼睛盯著黑洞洞的窗外,「嗯」了一聲。
他已經好幾年沒坐過地鐵了,家裡好幾輛車,不開車的時候就打車或者去哪兒有朋友接,他都忘了有的人上下班通勤都是擠地鐵。
就像眼前的阮魚游。
不過他並不想接話,除了煩躁,除了胸口堵得難受,他什麼也不想說。
幾站路很快到了,他跟著阮魚游擠到門口,車門打開,兩人前後腳下了車。
出站口那邊有電梯,但阮魚游很少上去擠,都是走旁邊的樓梯。
他走在前邊,回頭看了邵明安好幾次。
邵明安雙手揣在褲袋裡,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邁上台階,擰著眉,神情飄忽又落寞。
人流從地鐵站湧出,迅四散,順著路口融入了各個方向,阮魚游挎了挎單肩背包,放慢腳步跟邵明安並肩走著。
這邊街道老舊,比市區冷清了許多,倆人走了一會兒,前邊出現了一條小河。
夜裡的水面上映著霓虹,淙淙流動著,河邊修了個占地面積不大的小公園,供附近小區居民遛彎健身什麼的。
邵明安停下腳步,在河邊站了一會兒,低頭點了根煙。
「你不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嗎?」
許久,他轉過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阮魚游,又轉了回去。
也許是河邊景觀燈比較暗,不仔細分辨的話很難看清彼此的表情,這給了阮魚游些許自在。他說:「我沒什麼想問的,就是,希望你心情能快點好起來,不管發生什麼,總歸都會過去的。」
「過去……」
邵明安笑了一聲:「這他媽怎麼過得去……」
阮魚游看了看他,邵明安的表情隱沒在黯淡陰影里,但側臉的線條依然明顯,他說:「誰都會有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但總是要過下去的吧,不然怎麼辦,只能往前走。」
邵明安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阮魚游頓了頓,手指下意識攥了攥背包帶子,說:「沒有……」
邵明安其實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這大晚上的,在酒吧喝了一肚子悶酒,結果碰上那個人,撕扯了一番……他不知道自己眼下想幹什麼,放在以前他絕對做不出大半夜的拉著一個陌生人在街邊談心這種事,連想都沒想過,他從來不是個愛傾訴的人,從來不,可現在他有一肚子煩躁想傾吐,他實在是堵得難受,難受到不想在乎阮魚游是誰,不想在乎任何事,什麼尊嚴,什麼體面,哪兒還有什麼體面……
可他滿胸腔的煩躁在這即將傾吐而出的一瞬間,卻被狠狠堵在了嗓子眼兒里,他轉過頭看著阮魚游,滿臉震驚:「你……沒談過戀愛?」
「沒有……」阮魚游也看著他。
對視的兩雙眼睛裡波光微顫。
邵明安說:「那你,剛才是……初吻?」
阮魚游反應了一秒。
接著腦子裡「轟」地一聲,耳根瞬間燙炸了。
第9章想要什麼
混亂了一晚上,阮魚游也是這一刻才反應過來,關於這個吻,這個……初吻……
這兩個字一鑽入腦海,阮魚游立時感覺脖子上像架了一把火,瞬間烤得他滿臉滾燙,渾身的血直衝面門,沖得他天旋地轉頭重腳輕,他低著頭,緊緊抓著背包肩帶,恨不得路燈再黑一點,更黑一點,黑到邵明安完全看不見他……
邵明安夾著煙的手頓在半空,一動不動。
阮魚游是真後悔了,他那會兒就應該拒絕得更堅定一點,不讓送,哪怕惹人不高興,也比現在這一刻尷尬到恨不得一頭扎進河裡去強。
「抱歉……」半晌,邵明安才開口。他的煩躁早已經四散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做得有多過分,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