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从烟塌上坐起来,嘴里头叼着烟杆的玉嘴,眯着眼盯了陈世忠好半天。
陈世忠只顺着这个人的眼光回望过去,一时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面熟,终于记起来。
&1dquo;陈少坐。”那人将烟杆塞到丫鬟怀里,站起身来,跟陈世忠一同坐到方桌跟前,而龚建华这时已经退了出去。
&1dquo;倒是委屈了杜老板方才将看戏的好地方让给了我。”陈世忠说这话时,并不看他。
&1dquo;如果陈少是指那场倒无妨,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谁知道哪个位置时最好的。”那人斜斜倚在靠背上,歪头盯着他,冷笑道。
&1dquo;看来杜老板和陈某一样,都在等一场好戏。”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支在椅背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扣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着。
&1dquo;只是不知道,隔壁那位小姐,是想要看戏呢,还是想要演戏?”
&1dquo;这,怕是同你我二人无关,杜老板怎么高兴,便怎么来?”他微微勾了下嘴角,是极懒散的神态。
&1dquo;哦?”杜全将两只手都放在椅背上,身子前倾,道,&1dquo;可我,听到的消息,和你的态度,却是大不相同。”
&1dquo;杜老板与我不熟,可与我舅舅却是结识多年,我是舅舅一手栽培起来的,对女人,杜老板觉得,我会是什么态度?”
杜全没说话,又靠了回去。
&1dquo;杜老板的架势,是要让陈某解释?”
&1dquo;愿闻其详。”杜全说道。
&1dquo;陈某懒得说。”他将茶杯拿起来,又放回桌上,却没出一点声音,&1dquo;想必杜老板从海城一路奔波,这般劳苦,不是来同我讨论女人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题壁楼似乎没有景春轩合适。”
&1dquo;哈哈哈,小友果然直接。那我也就看门见山,其实我那船货,上不上岸,没什么所谓,不过是个由头,只是杜某另有一事相求。”
&1dquo;哦?杜老板何时如此客气了?竟对着晚辈说一个&1squo;求’字。只是希望,杜老板这个&1squo;求’,也是我所&1squo;求’。”
&1dquo;自然双赢。”杜全眯了眯眼。&1dquo;杀了郑斯咏,我知道你早有打算。”
&1dquo;那杜老板给的酬劳?”他不说应也不说不应。
&1dquo;自然不会少。”
&1dquo;为什么?”
&1dquo;女人。”
他料定其中定然有庄密事,却也不再问杜全为何不自己动手,只是笑:&1dquo;这个生意好做。事成之后,杜老板便欠我一个人情。”
&1dquo;自然。”
&1dquo;此外杜老板家里养了很多条狗,死了一条半死不活的,想必杜老板不会心疼。”
&1dquo;有我一个人情,还怕保不住你的女人。”杜全皱眉。
&1dquo;话不能这么说,养一窝兔子,还要担心它咬人,留一个炸弹,也要提防他自爆,何况,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呢?”
&1dquo;那陈少随意。”杜全笑着站起身,想到他方才对那女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转眼便要杀人放血,本有意点破,仔细想想,却现陈世忠并未挑明态度,反而留有余地,自己的认知多半只是臆测罢了,心下暗叹,便摇着扇子出门去了,嘴边却有丝意味不明的笑。
陈世忠待他出了门,便去了隔壁包厢,瞧见的是两个女人中间的方桌上点了一支蜡烛,正在一下一下地剪烛芯,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他推门的声音轻,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暖黄色的烛火轻轻摇曳,她的眼睛被映的亮晶晶,投在她面上的光影也一跃一跃的。她手里拿着一把铁质的小剪子,正小心翼翼地剪着灯芯。他站在门口无声地笑了笑。
&1dquo;哔啵”一声,是灯花爆了。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才看见陈世忠好端端地靠在门框上望着她。灯花爆,喜事到,这确是喜事,她暗想。
&1dquo;麻烦付小姐了。”陈世忠走过来朝着付晓玥点头示意。
&1dquo;陈少不必客气,同湘如讲话很有意思。”
湘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瞧见他安然无恙,心里自然高兴。
&1dquo;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出去还有点事,一会回来接你。”他说着摸摸她的头,又转过身去,&1dquo;也劳烦付小姐再多等一会。”
他说完便出了门,方才一直伺候在包厢里的茶水小厮也跟了出去,原来这小厮是他的人。
他走到隔壁的包厢里头吩咐:&1dquo;一会派人将付晓玥送回家,龚建华留不得了。外头的人会马上过来接应你们。”
小厮点头,&1dquo;是,爷。”
她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头等着,刚才有个小厮过来请付晓玥,想来是要送她回家,可她心里头却又静不下来,只好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来压下心头烦躁。
外头似有脚步声,有人行匆匆间衣料摩擦的悉索声,有渐渐远去的交谈声,她不觉得害怕,只是焦躁,可她明明晓得,是不会出事的。
☆、经年几度还复来(三)
瞧见他推门进来,湘如这才觉得好些。
他却突然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他蹲下身,抬头望着她,&1dquo;丫头,你说我今天高不高兴?”
她不明所以,但他的笑,他轻快的调子语气,都在告诉她,他高兴,甚至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