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真要自己走下山去都好,也不願輕易去觸這些貴人的霉頭。
於是秦樂窈自覺退讓進了山路邊緣,俯垂眸立在原地靜候貴人通過。
第一架馬車平緩駛過,後面的第二架卻是慢悠悠在她跟前給停了下來。
秦樂窈等了一會,這車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這才慢慢抬頭,視線從車輪往上,瞧見了倚在窗邊的赫連煜。
秦樂窈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上回在水雲樓發生的事,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勉強抿起了唇,俯問禮道:「草民見過小王爺。」
「嗯。」男人的視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嗓音散漫,開口竟是關切:「秦老闆,這是怎麼了,看著像是摔了一跤?」
森寒冬月,她一個小女子形單影隻站在山路邊上,叫人好不生憐。
赫連煜這種久居軍營與一群粗糙男人混跡在一起的兵魯子,見著秦樂窈這種樣貌清絕,性子還帶些小執拗的女人,不自覺便起了些疼惜的想法。
男人瞧著瞧著便軟和了眉眼,朝小廝吩咐道:「這風大雪大的,把姑娘請上車來。」
他離得近,秦樂窈自然也是聽見這句話了,心中頗有一絲猶豫。
且不說赫連煜其人,兇狠不好惹的聲名在外,不是什麼善類。秦樂窈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這個男人不似其他酒囊飯袋的權貴子弟那般情緒外露,這種眼神深不見底辨不清喜怒的人,反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做考慮,秦樂窈也不矯情,俯道:「謝小王爺恩典。」
威北王府的車架與普通小門小戶的自是不同,那馬車內里寬敞奢靡,三條軟榻圍著中間擺著茶水吃食的矮几,外間墜著兩層防風的門帘,裡頭還燒著銀絲碳,暖和得跟春日裡一般。
秦樂窈瘸著腳進來,也不敢四處多打量,她的一張小臉早就凍白了,鼻頭微紅,乍然進到如此暖和的地方反倒有些不適應,輕輕吸了吸鼻子。
「把披風脫了吧,車裡熱,出汗了一會出去要受寒。」赫連煜拎起茶壺給她倒了杯熱茶,淡聲說著。
秦樂窈低低應了一聲,解下了狐裘披風疊起,但她身上之前摔得全沾了碎雪,不止打濕了,還有些許泥污,自然是不好放在那繡了金線看起來就很矜貴的軟榻之上。
她視線一掃,尋了塌邊夾縫的地上擱了自己的衣裳。
這馬車的封閉性好,不止不透風,行駛起來連晃動也小,秦樂窈裡面穿著鵝黃的對襟衫,袖口領口都絎了一圈絨毛,她安靜坐在馬車的角落邊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看起來溫順乖巧又無害。
赫連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了一會,眸光難得展現出了溫潤,手指的骨節在案桌上敲了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而後將茶杯往她跟前推了些。
「謝小王爺。」秦樂窈知道赫連煜一直在看她,垂眸去接。
赫連煜又像是發現了什麼鮮玩意似的,目光被她搭在瓷杯上纖細的手指所吸引,竟是發現自己嗓子有些發乾。
這位秦老闆身上除了漂亮的美人頸之外,手指也是生得勻稱纖長,指甲養得瑩潤透亮,太適合沾上點什麼東西,然後放進嘴裡去細細品嘗。
赫連煜有點驚訝於自己心裡這不經思考便湧上來的想法,甚至連畫面都有,引人忍不住想要繼續往下揣摩窺探。
他定了定心神,想將自己心裡的雜念往下壓制。
秦樂窈不知道赫連煜心裡的想法,只是赫連煜不說話,她也就是一直這麼沉默著。
馬車裡寂靜了好一會,男人終於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微微揚眉道:「你的那位未婚夫婿,竟是捨得這麼大冷的天叫你一個弱女子獨子下山,果真是讀書人刻板,半分不懂得憐香惜玉。」
秦樂窈將杯盞放回案桌上,淺聲道:「沒有,中間出了一些小意外,拉車的馬受了驚……一言難盡,幸而得小王爺搭救。」
赫連煜若有所思慢悠悠地點著頭,視線重往下落到了她被衣裙蓋住的腳踝處,「我看你上來的時候腿腳有些不穩當,傷著了?」
秦樂窈下意識動了動自己的腳踝,便聽見男人吩咐道:「坐過來,我看看。」
「不用了,多謝小王爺好意,不妨事的。」秦樂窈淡聲婉拒。
赫連煜反應過來,以為她是傷處遇熱腫脹已然不便起身了,便自己主動起了身,挪到了她近身處坐下。
男人的靠近帶來了相當的壓迫感,赫連煜的身量高大,即便是坐著,肩膀也是高出了她一大截去。原本寬敞的因為他的靠近而開始顯得逼仄,秦樂窈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些,「……小王爺。」
「嗯。」男人喉間應了一聲,俯身下去握住了她的腳踝,秦樂窈下意識地就往後面抽,一下沒抽動,她原本就已經是靠在邊緣角落裡落的坐,現在是連個閃躲的餘地都沒有。
赫連煜是上過戰場的男人,手上一探便能知曉錯位了。
他抬起了美人的纖足,秦樂窈骨架小,一隻手掌輕易便能掌控住那踝關節,男人掌中溫燙,面不改色寬慰道:「放心,我自小上過戰場,尋常的跌打損傷,我比大夫醫得快。」
確實快,那手掌不過輕微用力,就聽咯的一聲脆響,那原本持續性的隱隱鈍痛在一瞬間的尖銳之後,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秦樂窈嘶了一聲,低低喘著氣,視線落在自己被他抬高的足腕上,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是沒有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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