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的目光透着一种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的冷意,他直直地盯着车夫的双眼看着,让那车夫不禁偏过头去,把视线从他的双眼中移开,免得只是对上眼,也让自己的身体结成冰块。
李先生道:“那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车夫轻咳了一声,战战兢兢地道:“起,起码是,这钱袋的三倍才行。”
李先生轻笑了一声道:“好。”
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袋比较重的银子,抛到了马夫的手中道:“拿稳了。”
车夫没有想过,李先生会如此爽快,便立马打开了方才接下的钱袋,里面果真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且还不止他说的三倍的数目。他把钱袋收好,拱手低头道:“谢谢先生,在下就此别过。”
冷光在屋中闪过,有着什么温热的水溅了白榆一脸,流进了他的眼睛,让他睁不开眼来。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脸上的水流得比平时要慢一些,而且有一种味道,是那种他被母亲打了以后,头破血流时,透在空气中的味道。
李先生走到他的身边,以衣袖€€去他眼上的温热,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看见的,是李先生面无表情,且带着点点鲜血的脸。
李先生在他的脖子后面做了些什么,他只觉颈后一痛,一根幼小的银针拿在了李先生的手中。可他注意到的,并非他手中的银针,而是他拿着银针那满是鲜血的手,与那同样布着血污的衣袖。
他抬起了手,€€过脸上的湿润,放下察看,那同样是红色的血液。
李先生轻笑道:“可以动,也不觉得惊奇,反而对血液更有兴趣?”
白榆此时才惊觉,自己竟已能动身子。他节节后退,退到了墙边,李先生身边那倒下的身体与分离的头部便映进了他眼中。
他吃惊得已不懂得作任何反应,只能僵着身子靠在墙上。
不,他要逃走,他要尽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他拿起了身边的干草,猛然地洒向李先生的脸上,然后瞬间跳了起来,拔腿便往外跑去,可他没跑多远,脚上便传来了剧痛,让他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脚,小腿被剑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流了一地,可他并没有出半点悲鸣来,那长年受虐打的身体,已让他几乎把痛感转化为悲鸣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他只捂着流血的位置,继续往外爬去,完全没有像五岁孩童般,放声痛哭,或者吓得倦缩求饶的状况,这也让身后握着染血长剑的李先生不禁好奇了起来。
他像是想证明什么般,踩着白榆受伤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且让他的痛再加深不少。可白榆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停在原地,痛得打滚,而是像是不放弃般,扒着地上的泥土,也要往外爬去。
他轻笑了一声,放开了踩着他伤口的脚,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看着他那双异瞳道:“小子,你好歹也叫一声看看,叔叔我也好下台。”
白榆心里虽然害怕得很,可他还要去找银砾,现在还未逃出此处,他不能被害怕拖后退,让自己止步不前。
他一声不哼地看着李先生,李先生像是看一件有趣事物般笑道:“不哼声?反正钱还未付,我大可在此处把你杀掉。若然,你能哭一声,叫我一声爷爷,我便暂且放过你,如何?”
“我,我不要!”
他很想哭,但他的性子很奇怪,旁人越想他干的事情,他偏不要干。况且,把他杀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自小便知道自己有着自愈之力,他的母亲每次把他打得受了如何重的伤,他都能以自愈之力痊愈。而且自他幼时,宣玉山便与他与银砾道说了,他俩有着鬼族血统的事。
鬼族是什么?有着自愈力,只要不诛心,便永远不会死掉的人。
故此,他才不顾一切要逃离此处,因为他深知,无论李先生如何伤他,不诛心,他便不会死掉,他便有机会逃走。
可他毕竟只是一名五岁的孩童,他并不知道,有时死掉,会比活着来得轻松。
李先生看着他又冷笑了一下,提了剑准备刺向他的腹中,忽然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孩童脚上的伤,像是,已不再流血。起码,在他提起到现在这段时间,他的脚下,并没有滴出鲜血来。
那可是一道不小的血口。
他把白榆的裤子扒下,露出了白花花的双腿,那原本被他所伤的剑口,竟然已然止住了血的流动,而且细细察看之下,像是开始重组着血肉,虽然极为缓慢,可那被切开的肌肉,已慢慢地连接起来。
他半张着口,惊讶地看着那双异瞳,盯看了良久以后,忽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那马夫竟没有骗人,你竟真是稀品!”
李先生使了劲,把白榆抛向墙上,撞得他五府翻腾,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他感觉天旋地转,又感觉身体的脏器像裂开般疼痛。
他很想爬起来逃走,可他却使不了半分力气。
他的视线落在了手臂上,只见他的手臂有一条白色的骨头,从他的皮肤中穿出,他知道,他的手也断掉了,断骨刺破了他的血肉露了出来,才让他使不上半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