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的光芒并不足以照亮那人的容貌,银砾却猜想着那人的身份道:“现已时至寅时,新雨姐姐何以在此?”
那人住了步子,站在了树下,依着星光罩在了树的阴影之中,只能依稀看见那身养眼的红衣,却看不清容貌,他仿佛看着银砾道:“寅时,你何以还未入睡?”
这是一把男子的声音,银砾不禁脸色微沉道:“姐姐的声音为何如此?”
那人轻咳了喉咙道:“受了风寒,声音稍变。你还未回答我,为何尚未入睡?”
银砾明知道,跟前的这人并非新雨,却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一丝杀气来,便想沉着气,看看这人如何作算。他轻声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看不清在暗影中的人是如何,总感觉,那黑影之中透着一种让他熟悉的感觉,而且那人停顿了许久也未见说话,二人便这样,静静地,一人立于繁星之下,另一人站在黑暗之中,互相对看着。
那人的方向再次传来了咳嗽声,随风飘来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血气,那人像是受了伤,也像是咳出血来。银砾的眉目紧皱,却没有把这事督破,那人停止了咳嗽以后才道:“今天,太冷了些,我要回去了。”
那人转身想离去,却又停住了转身的动作,像是又扭过身来,看着银砾道:“你,有在找你的弟弟吗?”
银砾不明白此人为何会得知自己在寻找白榆之事,沉声道:“姐姐不是知道吗?”
他并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若是知道,便自然会知道,若只是套他的话,那这种回答也套不出些什么来。左河灵常说银砾是笨蛋,其实他并不笨,而是在左河灵的跟前,显得笨拙而已。
那人着一声轻笑,停顿了良久后道:“不用再找,你弟弟不会回来,他,已回到了鬼界,你寻不到的。”
银砾的心脏几乎跳了出来,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真真正正告诉他白榆的去向。他不顾那人到底是谁,劲步走到了树下,捉着那人的衣袖,才现,这个人比自己高出了许多,他的头上裹着兜帽,以黑布蒙面,身上的红衣泛着深红的血污。他愕然地看着他的一身带血的红衣道:“你。。。。。。。”
那人把他的手握着,从自己的衣袖间拿开,淡淡道:“别找,听到了吗?”
银砾狠狠地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不要白费力气,你弟弟早在六岁之时,回到了鬼界,那并不是你能前往的地方,放弃吧。”
银砾的双手紧紧地捉着红衣人的双臂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找了他十年,你让我如何放弃!”
那人叹了一口长气看着银砾,看不出来他是何种神情,银砾只知道,那人捉着自己的手泛着冷汗,把他的手再一次从手臂上移开道:“话已至此,你若想活命,便尽快离开白雾林。”
那人转身便要离去,银砾急得跪在雪地上,拉着他的衣摆,眼睛满是湿润道:“公子,公子!您行行好,教我如何到鬼界,如何寻到我的弟弟吧!我已找了他十年,十年来他音讯全无,可我从没有放弃过要找他。公子您行行好,教教我吧!我愿为公子做牛做马,甚至公子您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只要公子您告诉我如何找到我弟弟!求求您!求求您!”
带着温度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薄雪上,打出了数个细小的小坑来。
十来年,银砾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白榆。可十年来,无论左河灵用了多少法子,也没法得到半点白榆的消息。原来,这十年来,之所以音讯全无,只因白榆早已不在人界。一个不在人界的人,让处在人界的人族,要如何寻找?
现在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为他点燃了莫大的希望。
他虽然不知道,鬼界要如何前往。可只要白榆在,无论那是鬼界也好,地狱也罢,他也会去闯,直到亲自把白榆牢牢地捉在手中,紧紧地搂他入怀,他才会罢休。
红衣人又咳了几声,数滴鲜血滴在了雪上,显得格外明显。他此番并没有拿开银砾的手,只缓缓道:“尽快离开此处,离开白雾林,到檀城去,找上官望舒。只要你留在他的身边,护他安全,你便会与白榆相遇。”
银砾愣然地看着红衣人道:“公子何以知道这些事情?”
红衣人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动作似想把他的手拿开,却又像不舍般覆着他的手背,方艰难地把他的手从衣袖中拨开,道:“你,保重。”
还未待银砾反应过来,那红衣人便像风一样消失在黑夜之中。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仍然残留着那人的温度,那人的气息。白雪上的那些红点,让他知道,这并不是梦境。
可这位突然在黑夜中出现的人,究竟是谁?
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