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铭看着远处的黑烟,目色沉沉。周帝、程安、程清妍、兵符……不过一瞬,他就明白了贺玄渊的目的。
“猝不及防?”
贺玄铭嗤笑一声,“这宫里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让他贺玄渊猝不及防的?”
“不愧是贺玄渊,够狠、够绝情,我贺玄铭自愧不如。”
贺玄铭放纵地大笑起来,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隐藏了多年的本性了。落月宫有几个留守的小丫头,早就将贺玄铭当做是傻子了,听到这渗人的笑,也嫌麻烦,躲着不出来。
箫菱一愣,她从未见过贺玄铭如此失态,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担忧道:“小主子还是谨慎些,外面现
在人多。”
“还管这些干什么?”
贺玄铭冷笑一声,朝着远方已经火光冲天的阁楼看去,幽幽道:“箫姨,你我即将是贺玄渊刀俎下的鱼肉,离死也不远了。”
“小主子何出此言?咱们手里有兵符,任他贺玄渊再能耐,难不成还能敢没拿到兵符就登基?”
“呵。”
贺玄铭冷笑一声,“箫姨,你太不了解贺玄渊了,他才不会管这些呢。”
“没有兵符,那换一个不就得了?”
“这场火一烧,别说兵符了,只怕是一锭金子贺玄渊都能给你烧成灰。”
他掏出怀里的兵符,在手中颠了两下,毫不留情地将其直直地抛向一旁的小水池。
“咕咚”
一声,沉入水底。
“诶!”
箫菱一惊,看着贺玄铭有些抱怨:“事情现在还没搞清楚,小主子何必如此冲动?”
贺玄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贺玄渊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是我太低估他了,呵呵。”
贺玄铭无力地后退两步,瘫坐在石阶上,“他带着程清妍过去,不就是想把自己洗脱干净,拉着程安也下水吗?”
说及此,他想起前一晚程安对他的羞辱,玩味地一笑:“程安那个老贼,算计别人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别贺玄渊这么算计,倒也是报应。”
箫菱虽不懂朝堂之事,但也深谙宫斗,晓得事情轻重。
“即是如此,那咱小主人就赶紧逃吧。”
箫菱脸色惨白,她望着贺玄铭双眼,忍不
住渗出泪水,“老奴无能,不能替小姐报仇,也不能帮小主子夺位。”
“现在老奴身子老了,走不动了,只会拖累小主子,不能再带着小主子离宫了。”
“箫姨……”
贺玄铭苦笑。
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贺玄铭一脸灰暗,眼里无光,仰头长叹。箫菱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这是已经完全放弃了逃生,望着他颓废的身影,她猛地出声。
“小主子不关心自己,那温小姐呢?”
果然,贺玄铭眼神一顿,他看向她皱眉:“温怜怎么了?这和她什么关系?”
箫菱犹豫一瞬,这些事情她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但情势所迫,她也不得不说了,“小主子不知,那个狗皇帝对温小姐的母亲有情,但始终求而不得,他在宫里养着温小姐,名义上是为了善待功臣,实际上……”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含糊道:“反正,您也知道温心绵对温小姐并非真心,并且早就记恨在心了,若是温小姐还留在宫中,怕是……。”
贺玄铭脸色一暗:“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箫菱顿了顿,回想起了当初得知真相后两天不吃不喝的瑶妃,她摇摇头轻叹一声,“是娘娘自己看出来的。娘娘刚进宫的时候,那个狗皇帝对娘娘十分宠爱,可娘娘总对我说,她觉得陛下在透过她看别人。直到有一天,娘娘不慎闯入了那
个狗皇帝的书房,见到了那张画。”
“那时娘娘还不认识画里的人,只是偶尔听到陛下在梦里唤‘小瑶’,当时娘娘还以为在唤自己。”
“直到温怜进宫,娘娘看到了她身上有画中人的影子,于是避着温心绵暗中和温怜来往,和温怜熟识之后,温怜才告诉娘娘,她的母亲镇国公夫人在龟兹王室中排行老幺,亲近的人一般换她‘小幺’。”
“那时娘娘才惊觉,宫里所有受宠的妃子,或多或少都有温怜母亲的影子。”
“就连娘娘的封号‘瑶’,也是‘幺’的谐音。”
贺玄铭握紧拳头,胸口起伏不定,他还以为这些事情母亲并不知道,至少在死前都是快乐的。没想到,打从一开始她就是知道的。
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