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事,日后母后还是少操心些吧。”
赵盱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仍旧是温和的,可话语之间却强硬得不容人置喙…他是孝顺,却不是愚孝,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有些事他可以纵容母后,可有些事他却不能让母后摘指。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规矩。
柳梦闲耳听着赵盱这一字一句,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她的记忆中,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很是孝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允,就连当初和霍飞光的婚事,纵然他不喜欢却也从未干涉过他。
可今次他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还拿祖宗规矩来压他。她心下有气,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柳梦闲也只好缓和了这口气同人说道:“盱儿,难不成母后还会害你不成?那个陆起淮给我的感觉并不舒服,我是怕他日后会害了你。”
赵盱闻言,面上的温和也薄弱了几分,看来他往日实在是太纵容母后了。
他不说话沉默着的时候,模样很似赵准…柳梦闲看着他这幅模样也有些微怔,还不等她说话便听得赵盱已开了口:“玄越很好,儿子也很信任于他,至于朝堂的事自有父皇看点着,以后这种话,母后还是别提了。”
“今日儿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这话说完便起身朝人拱手一礼,而后是一言不发地往外退去。
柳梦闲眼看着赵盱离去的身影,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未曾见他回头,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赵盱脚步不停往外走去…等到那块锦缎布帘阻隔了她的视线,她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无奈往后靠去。
没过一会,帘子重新被人掀起,却是柳梦闲的近侍如云走了进来。
如云眼看着柳梦闲这幅颓然的模样,心下也是一叹,她早先就已经劝过主子了,太子已经不小了,主子不能再像往日那样想着把太子紧紧攥在手中让他事事听从自己,何况前朝的事哪里容得主子摘指?
倘若是以往,主子必定不会如此。
可偏偏主子心中有这道坎,她自己走不过来,旁人想拉她一把也难。
如云想到这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低垂着头什么也不曾说,只是给人重新续了一盏茶,而后才同人说道:“主子,算了吧,那位早就没了,就算那陆大人长得再像也不是她,您又何必因为这个惹太子不高兴呢?”
柳梦闲耳听着这话却不曾言语,她只是握过茶盏,脸色仍旧沉得厉害,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道:“你去蒹葭宫一趟,就说本宫要见她。”
蒹葭宫住着的是庄妃,以往主子最是不想理会此处。纵然如今庄妃不受宠,主子也从未宣召过人…如云知晓柳梦闲的心思,她张了张口有心想再劝人一回,只是眼看着她这幅面容也只能低头应允。
…
蒹葭宫。
柳梦闲的话传到蒹葭宫的时候,庄尺素正对着铜镜梳着妆。
侯在一侧的宫人是庄尺素的旧侍,名唤留仙,她眼瞧着自己的主子,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几分惊艳,纵然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她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主子当真是生得一副好颜色也怪不得能在这后宫长盛不衰,只是可惜陛下已许久不曾踏入这蒹葭宫了,倒也难为主子每日还费尽心思妆扮着。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同主子说,她只能柔了声调同人说道:“主子真好看。”
庄尺素耳听着这话,也只是扯唇淡淡笑了笑,她把手上的胭脂盒置于桌上,而后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道:“好看有什么用?”
她这话说完便又朝轩窗外头看去一眼,跟着是又幽幽问了一句:“陛下有多久未曾过来了?”
留仙闻言却是偷偷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而后才如实回道,等说完,她眼看着庄尺素的容色忙又跟着一句:“陛下只是近日公务繁忙,他素来疼您,等再过些日子便会来看您了。”
她说是这样说,心下却也不敢确定,这回陛下可有月余不曾来了,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就连主子近些日子送去的东西也都是依样退回来了。
庄尺素自然也听出了宫人话中的声调,她微微冷下眼,心中也不免有些责怪起自己实在是太心急了,明知道那个男人是个多疑的性子,杨继又是朝中大臣…只是她眼见柳梦闲一直属意霍飞光,她自然也不愿落于人后。
原本以为那个男人纵然再不高兴也会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恕了她,哪里想到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男人却再未跨过蒹葭宫一次。
真是富贵闲日过得久了,她竟会以为那个男人真得会把她放在心上,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没有心的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
那个男人心中的确有人,只是那个人却不是她。
庄尺素想到这,袖下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几分,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沉…留仙不知她怎么了刚想开口问她,外头便传来一声轻禀,道是“皇后娘娘遣人来请娘娘过去吃茶。”
外间这话一落——
殿中的主仆两人却都愣了一回,自从主子禁闭后,那位皇后娘娘还免了主子的晨昏定省,说来好听其实不过是怕主子出去遇见陛下…今次倒是怎么回事?可不管如何,那位既然差了人过来,主子必然是要去的。
留仙想到这便又轻轻唤了人一声:“主子…”
庄尺素心下也的确有些疑惑,只是她如今心情正不好,因此耳听着这一声也只是冷声说道:“让她等着。”
她这话说完却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况,眼中神色越发阴郁,待又细细描绘了一遍妆容,到底还是由人扶着起了身往外走去。
等走到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