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联系前后道:“之前说孙老四半年前去的赌坊,为何你们迟迟不来,他人又在哪?”
两人迟疑了。
孙老四见缝插针立刻叫冤:“大人,我被他们关了起来,做了足足半年苦力,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被毒打!”
他撩起袖子,上面满是旧交替的伤,毫不犹豫指责:“都是他们打的!”
孙巧儿低着头,嘴角勾了下。
县令问:“这又是什么说法?为何不直接上门要债,反倒把人拘起,要知道,这可是犯法的!”
不就是非法拘禁,现代还好告些,可古代,稍微有点能耐的,你还真拿他没办法,谁都不会闲了招惹。
老大暗叫糟糕,可来不及阻止了。
“大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多人都被关起来,我好不容易寻到过年的空子才逃出来的,大人要给我做主呀!我要告他们!”
孙老子手指一指,立刻有了告人的底气。
老大直接气炸了,欠钱的反倒把他们债主给告了,好生不要脸!
就是端坐堂上的县令都有些愕然,审案还没多久就给他唱大戏来了。
“那你们说说为何要私自扣人?”
老大抵死不说,他给赌坊做事十来年了,虽然是最不入流的打手也多少知道些手段,说了,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你们呢?”
老二接到老大的警告,心里掂量,可又在不经意间看见孙巧儿手中一闪而过的银光。
“不说,先尝尝板子!”
“不不不!”
受了大惊的人最终咬咬牙顶着老大吃人的眼光硬着头皮道:“大人,关人一来是让他们干些苦活,二来也是为了吓吓他们,让他们出去后不敢乱说话,三来,三来。。。。。。”
他想到了孙巧儿夜里说的被卖的人,睡过的妓女,心里不知怎的,被人扎了一下,胸口和脑袋尖锐地疼了起来。
县令可没那耐心,他沉着脸,不怒自威:“三来呢!”
老大眼中的警告成了实质,这个老二,哪知道什么三来!
哪知道就在他神经放松的一刻——
“三来,等人被吓怕了,让他们以为有机会逃出生天,我们再抓人,他们见了就人怕得要死,这时候是要什么都给。”
“啪!”
县令手中惊堂木蓦的炸响,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呆呆的不知所措,就是孙家阿公也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除了孙巧儿,她知道,县令不是个蠢人,暗示,已经足够。
欠债多了还不上,强要了他们田地,有儿有女的就一道卖了去。
至于结局,孙巧儿猜,要么,吓破胆的人不敢声张,几乎是极为配合地做完一切,从受害人变成了帮凶。
要么最后醒悟过来,自杀了,死人闭上了嘴。
孙老四却是极品中的极品,当然,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个圈套有多可怕,里面是一张血腥的巨口等着他跳。
谢县令为官八载,从他的角度立刻就想到了。
严禁私下买卖人口已经载入本朝立法,牙行买卖要合情合理三方之知情。
因着这条律法,截断了多少人财路,所以赌坊就是个幌子,变相逼迫卖儿卖女,从中攫取了巨大利益。
就在一个县城,那赌坊存在十余年。
在推广全国,类似黑色利益链条又有多少?
孙巧儿同样细极思恐,她似乎无形中抛了个巨大难题给县令大人。
当地官员知不知情?
她想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些,只要有心,盘查一下人口就能现端倪。
最可怕的是知情枉顾。
她抬起头,清澈无邪的眸子凑巧和那双锐利清明的眼,那一刻,她看见了对方的心惊和心痛,以及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