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衿冷缓缓道,“晋枢机算计你固然不对,可如果不是你总守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怎么会被他激起了性子。更何况,你最近出手越来越犀利,落花剑法虽然从无后路,但教你的却是勇往直前,而不是心狠手辣。”
景衫薄咬住唇,却根本听不进去,“师兄要打吗?”
卫衿冷扬起手,景衫薄闭紧了眼睛,却久久没有等到那一巴掌拍下来,卫衿冷道,“把潭影放下来。试着放下来,现在是在师兄身边,不会有人欺负你。”
景衫薄摇了摇头。卫衿冷半伏下(身)将他抱起来,替他提上了裤子。“三师兄——”
景衫薄一下就忍不住了,平时最怕的不过是师兄打他,可如今师兄不打了,却让他更难过。卫衿冷道,“去找你二师兄吧。”
“三师兄不肯管教我了吗?”
景衫薄扁着嘴。“你肯让我管教吗?除了可以趴在我腿上乖乖挨揍,你还可以做到什么?随我去于家道歉,可以吗?”
卫衿冷问他。“三师兄明知道我不会去。”
景衫薄咬着唇。卫衿冷看他,“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我打你有什么用。”
“是于文太滥杀无辜。”
“什么是滥杀,什么是无辜!按你的想法,于文太是坏人,所以你可以杀,那那个被于文太杀了的人呢,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坏人,就不能被别人杀?”
卫衿冷问他。“那人是个普通的兵士。”
景衫薄望着卫衿冷。“我去查过了,那人中了毒,狂性大发,于文太要制止他,只有刺穿他眼睛。”
卫衿冷看他。“那人做过坏事吗?”
景衫薄问。“你连他做过坏事没有都不知道,就要杀了于文太替天行道吗?你是在替天行道,还是因为他触及了你的往事不甘心。如果每一个人都因为别人伤及自己的痛处就可以随意动手伤人,那什么是侠、什么不是,你告诉我。”
卫衿冷看他。景衫薄跪了下来。卫衿冷道,“知错了?”
景衫薄摇头,“没有。可是,师兄说得有道理。”
卫衿冷伸手将他扶起来,拢在怀里,隔着裤子拍了一巴掌,“师兄也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你今日因为这件往事伤人,明日还会因为这件往事伤更多人。既然,错的不是被你伤害的人,而是这件往事,你为什么不能忘掉。”
“大师兄曾经说过,不会强迫我忘掉。”
景衫薄紧紧抱着师兄。“大师兄是心疼你,所以,从来不会逼你去克服什么。”
卫衿冷拍着景衫薄后背,“就像,我们都知道不该教你落花剑法这种没有退路的功夫,可因为你喜欢,就舍不得让你失望。”
“大师兄说,落花剑法和我的个性相得益彰,也只有我,才能练成这门剑法。”
景衫薄道。“可是,这门剑法也会让你变得越来越偏激,你已经渐渐控制不住他了,你不觉得吗,小夜?”
卫衿冷问他。“大师兄说,这是渡劫。落花剑法要以刀法辅助,要不然,只会剑走偏锋,可我的刀法还没有完全练成,所以才会这样,以后,就会好的。”
景衫薄道。“以后是什么时候?这是杀人的剑法,你还要杀多少人?”
卫衿冷问他。“大师兄会教我的。”
景衫薄含着嘴唇。“你不能永远依靠大师兄,你不能永远只靠师兄们活着。师兄们可以庇护你一时,甚至半生,可以护着你一辈子吗?”
卫衿冷一巴掌拍下去。“我没有只是靠着师兄们,我也会努力的!可是,我不会放下我的剑,三师兄,你打我也好,罚我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生气,小夜可以做任何事,可是,不要让我放下我的剑!不要让我放下我的剑!”
他抱着卫衿冷,“每一个人,都有不能放下的东西,别人会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很偏激、很狭隘、很可笑,可是,你却知道,放下了,就不是你了!如果放下了潭影剑,景夜照,就不是景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