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对并州境内官员的提携和检举权柄,足以让袁氏想将手伸过来的时候,轻松打乱王氏的算盘。
何况,比起小小一个乐平,雁门、五原、西河三郡连在一处的太原屏障,显然要有更大的插手价值。
乔琰可以在确定是袁氏门生后姑且不管,他王扬不行!
他心中盘算起了拉上唐氏一道给张懿下绊子的可能性,但比起唐氏,显然还是乔琰这位乐平侯在此前的种种表现上让他觉得更有联盟的价值。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与王柔和王泽商议一番吧。
他又朝着袁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有些头疼。
好在如今已是春入晋阳城的时节,这寒冬过境后他少了几件需要顾虑之事,正可以分出心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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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个张辽投效州府,带出了袁氏谋算之事,此事乔侯大赚,”
戏志才评价道,“兼有张辽对张懿好感不多,更趋于对家乡的保护,反而对乔侯的提携帮扶有感念之心,日后也未尝不是一员助力。”
“强龙不压地头蛇,汝南袁氏若要面对的对手可不只是乐平,还有晋阳王氏、阳曲郭氏这些本地官僚世家,此为第二赚。”
乔琰回道。
她与戏志才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轻松,当即相对一笑。
在不知道对方背景的情况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可若是知道了对方的后盾,这后盾再如何是个庞然大物,也有联合同盟,一点点挖塌的可能,比瞎蒙乱猜要强得多。
“此外,乔侯可以多分出精力来规划乐平春耕,采购所需,己方强大便是对手之不利,此为第三赚。”
戏志才又说道。
“那么以先生看来,如今乐平有粮有盐有衣,尚缺的是何物?”
乔琰朝着戏志才看去,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街道一侧王氏的酒坊上,不由唇角一抽,“先生不必多想,总归不会是酒。”
“不不不,我看的不是酒,是壶。”
戏志才朗声一笑,深觉自己大概是给这位县侯留下了太深的酒鬼印象。
可他这会儿还真没打算在此事上犯什么混不吝的毛病。
他是正儿八经地在给乔琰提建议的。
他继续说道:“乔侯此前与我说,要在八月的户籍造册之时,将三千黑山贼编入乐平的户籍之中。但以我看来,要让其生出对乐平的认可,还得有一个转变。”
“愿闻其详。”
戏志才指向了酒坊旁的陶艺店铺说道,“乔侯走的第一步,是让黑山军等同于军队,这一步下,统一用饭并无不妥,更因为要度过那缺衣少食的寒冬,让人活命便是头号要事。”
“但若要让编入户籍的那些,从乐平俘虏的身份朝着乐平县民的方向转变,从被迫服劳转为唯乔侯马首是瞻,这第二步中还得有足够的生活器具——煮饭的甑,烹调的釜,熬汤的魁,盛酒的壶。诸物齐备,劳作归家可用,也自然对乐平更多一份归属感。”
戏志才揣着手缓缓踱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有家有户,也总得有菜刀柴刀,乔侯手下多出了这些个落户人口,也自然可以多备上一些。”
“……先生其实想说的是后者吧?”
乔琰轻咳了两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看还是柴刀刀身长一些,好用得多,加上乐平要为**个月后的冬季提前准备楮树皮,春季的移植扩种砍伐等,都缺不了此物。不过的确以多人落户为由,更不容易让人怀疑些。”
她甚至为此事在从晋阳折返回乐平的途中,先走了一遭上党的长治。
当然在离开晋阳之前,乔琰又见了一次张辽和张杨二人。
因张辽走马上任武猛从事一职,等同于在并州境内有了个相当有分量的官职,他将家中早给他准备好的字给用了起来。
辽为远意,故而这字取了文远二字。
“武猛从事张文远,听起来还颇有文武兼备的意思。”
乔琰打量了一眼这少年此刻的装束,话中颇有几分欣赏的意味。
见张辽有几分局促地抓了抓头发,她又道:“文远不必有什么负担,我此前也说了,我不过是给出了机会罢了,能否抓住机会,还是文远自己的本事。”
话是这样说不错,张辽也知道这除贼一事并非人人做得,但他可提早起码四年于边防庶务上有所建树,这实在是一件于他而言太过要紧的事情。
他朝着乔琰抱拳拱手道:“乔侯虽这样说,但此后若有什么事需张辽帮忙,无损于并州与上官,辽必为乔侯做到。”
有这一句承诺便够了。
“我信文远之信义。”
乔琰颔首回道。
再一转头便看到,张杨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一副要跟着他一道离开的样子。
此前乔琰已经从他这里听到了想要追随一道前往乐平的决定,只是因不想让他对此决定后悔,这才给了他一个推迟决定的建议。
但现如今的情况,这位新到的并州刺史从张辽的话中拼凑出的印象,在跟乔琰对比后越发让张杨觉得——
在他手底下做事,可能会变成两个不聪明的人互相伤害,还不如跟着乔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