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从这笑容里觉出不对,他倏地握拳,翻身就要开船舱门,一旁的守卫当即横手挡了,几人缠斗在一处,刘赫狠了命要开门,沉身一跺,挥拳扫开人,趁着这一瞬的空档拉开了门。
夜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刹那间就飘满了船舱,外头却是茫茫夜色,星火点点,遥映在河道尽头。
被耍了!
这哪里是什么曼宁港!
船被两只巨大的铁钩爪挂在了河边的山壁,根本没有靠岸,离泊船的木栈还有一两里呢。
刘赫以为自己苦肉计使得高明,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玩了个遍,谁知道又被司绒摆了一道。
司绒把茶杯搁在窗沿,戴起了帽子,把他说过的话还给了他,摊手说:“混江湖的,谁不藏两手。”
*
甲板上的守卫围过来,司绒踏出了船舱,闻着咸湿冰冷的海风。
刘赫犹如困兽,徐徐地动着步伐,虎皮裹着的身躯发出“咔哒咔哒”
的声响,脱离了封闭的船舱,朔风搅得他神思清明,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你在拖延时间,你带来的人不止这两船!”
“否则?”
司绒笑,鼻息扑在毛领上,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眼,“带这点儿人来曼宁港玩,我找死么,你在自作聪明诱我入套时,我的人正在扫平曼宁港,我要感谢你,为我指了条明路,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曼宁港港口竟还分主次。”
刘赫一心想引她进入次港,想来把重兵都调到了次港,她此行带了五万人,为了不引人注意,分拨分次地隐入阿蒙山,足足部署了半月才有蚍蜉楼一行,刘赫不会想到,杀人的网,变作了自缚的茧。
更重要的是。
重兵都在曼宁港,等着关门打鱼,雨东河两岸反而疏于防守。
他们的船在驶动时,司绒带来的人就在悄无声息地快速肃清雨东河两岸,她要的不仅是曼宁港,还有雨东河。
战场不止南北六线,若是雨东河打通,两军便能乘船往东,对前后战场形成包夹之势,一锅剿灭。
还有封暄。
她在雨东河上游,阿悍尔境内,为封暄备了二十条快船。
“他爷爷的……”
刘赫咬着牙,双目几欲滴血,一整日都被这阿悍尔公主耍得团团转。
司绒则微微侧着头,抬手搭在耳边,边捕捉风里的信号,边说:“你也不要太高看我,一切都是猜测,今夜不过是闲着无事,诈你一诈,谁知道你自己便跳出来了。”
这话简直是一记铁拳,轻飘飘起势,重砸入心,刘赫被司绒折磨了一夜的心理顿时被砸得几近溃败。
司绒抬手指着前方一道道整齐码放的黑影,那是载来敌方士兵的大船,司绒还在进攻刘赫心防,压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船……我一艘都不会烧,我要用它们,捅入黎婕的心脏!”
“你……”
刘赫步步后退,他意识到司绒想做什么,震惊不已。
“我什么,”
司绒笑,“不过是借船一用,反打唐羊关。”
这人绝对留不得!
刘赫陡然转身,迎雪动身就要逃,稚山闪身上前,抓住了他的后领往下一拽,谁知他反手往稚山腰腹一送,借稚山闪避的当口,从船舷抓了只什么,放在嘴边,运气一吹。
一道啸声遽然响起,似兽嘶鸣,又似狼夜吼,声音穿透漫天飞雪,在河面上荡复回荡。
他抓着最后的希望,狠声道:“就算你今夜带了千军万马,此刻却只有两船人,我要你死在这里!给唐羊关战船祭旗!”
司绒确实听到了什么。
那是长风递来的拉弦声。
她望着簇簇雪影后的浓黑夜色,说:“不用千军万马,我有太子殿下。”
第67章封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