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什么呢,”
司绒声音轻轻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刘赫眉头重重一跳,低垂的脑袋没有抬起来,守卫各自按着刀柄,稚山两步到了司绒身边,易星随时准备开跑,气氛一时肃杀。
火影轻摇,落针可闻。
“公主说笑,”
刘赫终于抬头,他站了起来,“这还没请呢,贵人怎会来?”
“贵人,跟前就有一个啊。”
司绒握着茶杯,往刘赫处略微一抬。
茶烟袅袅,雪落无声。
刘赫的脸色逐渐沉下去,火光把他的影子拉长,衬得那一身虎皮森森可怖。
行了,一夜的虚虚实实,言辞间的你来我往,就如同脆弱的水泡,在此刻被挑破,显出清晰的恶意来。
刘赫的紧张惶恐、虚与委蛇、假意服从全部消失不见,脸上流露阴狠戾色:“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随船入港。”
不管司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扎扎实实过了三道关卡,进入曼宁港范围这是铁打的事实,刘赫断然没有让她逃脱的道理!
刘赫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司绒却仿佛不在意,她把玩掌中杯,半撩眼皮睨了他一眼,从头慢慢捋起他的身份:“白日里我便觉得奇怪,听闻阿蒙山蚍蜉楼个个都是硬茬儿,一身骨头比钢还硬,刀山火海都下得,怎么你就进冰河里冻了一冻,不伤筋不动骨的,这就受不了了呢。”
“你不信我,却不得不跟我走,因为你要借我悄无声息入曼宁港,”
刘赫眼神缓慢地转,把每个守卫的位置记住,“你拿捏我,便等同于把自己陷于囹圄。”
“你在阿蒙山建了蚍蜉楼,要钓的人不是塔音,也不是我,要钓的是封暄或句桑吧?战事一起,重兵胶着在哈赤草原,但你料定阿悍尔和北昭会直取曼宁港,以断敌后路,截敌援兵,而雨东河水路危险,你便在阿蒙山东面建起蚍蜉楼,无论来的是哪个,都可以把人引到曼宁港伏杀。”
司绒抿了抿唇:“可惜了,那两位都不会来。”
“杀你也一样,你是句桑掌中明珠,与太子关系匪浅,杀你等同于杀一遍他们两个!阿悍尔和北昭都要受到重创!”
刘赫恶声道。
“这么说来,李迷笛果然是死在你手里。”
司绒又挖了一个秘密,封暄断了李迷笛手脚筋,摘了他一对招子,送到了阿蒙山后便再无音讯,刘赫没有渠道能了解她和封暄的关系,必定是从李迷笛口中得知的。
她解谜解得开心,脸上泛起微妙的笑意,说:“李迷笛是黎婕放出的迷障,你才是黎婕放在阿蒙山的真正心腹。你给了李迷笛一个高手护身,供得他高高在上,让他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是怀揣恨意可问鼎大位的龙子龙孙,实际上,那就是一个可怜虫。”
李迷笛以为自己是龙子,可是除了一腔刻意浇灌的仇恨,他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手段和能力,又蠢又狠,最终做了封暄的垫脚石。
司绒转念一想:“他蠢归蠢,终归是一张牌,黎婕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把他打出来呢?”
“他已是被养废了,留之无用。”
不对,不对,司绒停下了手,望着茶面上鳞鳞的光片,倒回去想,李迷笛死得快,他改变了什么呢?封暄用一个李迷笛换来了青云军虎符。
黎婕变相地把青云军虎符送到封暄手里,继而大军从曼宁港登岸,硬生生把青云军摁在哈赤草原不得动弹,对东海域来说,青云军这张牌直接废了。
东海域!
司绒按着茶杯的指甲因用力而发白,后背蹿起一阵一阵的冷汗,面上不露端倪,反而轻笑一声:“刘大猫做了看门狗,叫声挺响啊。”
不论黎婕是不是要猛攻东海域,眼前的危机才是最紧要的。
易星知道怎么给主子涨气势,汪汪地叫了两声,那气势简直扇在了刘赫脸上。
“哈!”
刘赫怒极反笑,“横竖你今日都要死在这里,有什么话趁早放完,过个一时半刻,阎王爷便要点你的名了!”
“你挺有底气啊。”
司绒还噙着半真半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