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成过亲了,是大少夫人了……还姑娘?”
听她口气里都是怨怼之词,忿忿不平,何止是认识晏容,简直就像是人家欠了她好多钱似得。应疏月暗叹,坐到了青莲旁边,按她肩膀把她转朝自己,说:“你不喜欢晏姑娘,对不对?”
青莲翘着樱桃般红润小嘴,沉思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不喜欢她嫁给大公子……”
从青莲绘声绘色的倾诉中,应疏月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青莲一见晏容后就摆一副苦大仇深的苦瓜脸。
青莲自小就住纪将军府上,那时府里只有三个孩子,一个纪寒舟,一个纪江峋,还有就是小青莲。纪江峋是家中长子,年龄最大,性格也最温雅,又特别懂得照顾人。而身为幼子的纪寒舟整日翻墙上瓦,捉猫遛狗,怎么淘气怎么来,以至于经常被纪元和晏无双家法侍候。
每次眼看在劫难逃,作为兄长的纪江峋就会出面相护幼弟,纪江峋虽才年长纪寒舟三岁余,心智却比很多人成熟,每每讲起道理来连其父母都甘拜下风,是纪府上下脾气最好的人。
脾气好的人向来爱庇护弱者,任何时候都是。
那时青莲还小,时常梳起两个圆圆的螺髻,穿着粉裙在府里跑来跑去,像株会跑的花骨朵,娇憨可爱的样子常被人嫌狗烦的纪二公子捉弄,绾好的髻被他戳到散乱如草墩。
小青莲实在受不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纪江峋必定会出现,纪寒舟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全府脾气最好的大哥,纪江峋一出现,纪寒舟即刻消失。
小青莲就这样在纪家大公子的庇护下一点点长大,一点点盛开。十二三岁时会躲在角落里看大她七八岁的纪江峋温书、作画、舞剑……
情窦初开的她知道了什么叫倾心,她幻想过很多可能,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可能。
所以当纪江峋及冠成亲,她只能把这份倾慕默默埋藏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可她不甘心,她可以默默无闻,可她还没有释怀到去喜欢能日夜陪伴在纪江峋身边的他的夫人——晏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纪江峋在还不在,她一看到晏容,心里就异常难受。
应疏月汗颜,没想到小青莲还有这样的心思,她一直以为青莲的性子就是她每日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活泼灵动。
应疏月正想着要如何去劝解她这些小心思,踌躇不决时,青莲突然笑了,她感慨道:“我一直以为我忘不掉的是大公子,可当我把这些都讲出来后,我才现原来我忘不掉的是生活在纪府的那段有人宠、有人惯的时光。那时,有爹有娘,有风风火火的晏将军,有沉稳严厉的纪将军,有意气轩昂的二公子,还有润玉无双的大公子……”
她圆圆的眼睛里装满了哀切,像只落单的幼兽,看得应疏月有些心疼,她突然想去抱抱她,可她还是没那样做,只是很真诚地说一句:“有些人虽然不在了,以后一样会有人保护你。”
青莲抬起头来,朝应疏月咧开了一个粲然的笑,“会有的。我去取衣裳给姑娘。”
应疏月抱着红衣出来时,看见一个壮实而落寞的背影悄然离去。好像是流云,自从沧浪走后,他变得沉默寡言,都不跟青莲斗嘴了。
失去了朝夕相伴的好友或亲人后的心伤,旁人不可医,只等自愈。
当晏容拿到应疏月给她的红衣时,她的指尖可见颤了颤,忍着一股无由来的心酸把衣裳穿好。
红衣拢在她身上恰恰好好,没有一寸衣料是多余的。小豆丁从应疏月怀里挣扎下地,阿巴阿巴地走向晏容,抱住了她的腿。
晏容低头看他,将他举起,眸光里的波纹愈渐翻涌,小豆丁在她胸口蹭蹭,她却赶紧把小豆子抱还给应疏月,说:“这是谁家孩子,好像很喜欢我?”
话间房门敲响,晏容开的门。
来人是纪寒舟,他摇着折扇,一副悠悠然的姿态,坐到应疏月旁边后,他说:
“小豆丁是阿月从歹人手里救下的,快半个月了,也不见他亲人来找,真是可怜!我和阿月本打算把他交给他亲人后就可以离开檀城,唉——或许,他的亲人是不想要他了吧!再等两日还没有人寻来,我和阿月就要把他带走了。”
他一边帮应疏月和小豆丁扇风,一边款款道来,“大嫂可要同我们一起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