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波討論即將偃旗息鼓時,學校里卻突然又添了關於林霽的傳言,這次關於他的身世。傳言說林霽臉上的疤是車禍導致的,那場車禍還導致了他父母雙亡,也就是林霽現在是個。順著這場車禍,林霽以前的生活也被扒出來,還有不知哪個網頁上保存下來的他以前參加鋼琴比賽的照片,他獲獎的話,他獲獎的攝影作品,種種。
若是林霽普普通通也就算了,人們對普通人的興總是會低一些,可他偏偏太出色了。
出色使得加諸其上的毀滅更加隆重,也更吸引人。
向淮不知道這些傳言都是怎麼來的,這裡面許多事情連他都不知道。
他也見到了林霽那張照片,上面彈鋼琴的林霽比現在要更小一點,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光從他的頭頂打下來,那張毫無瑕疵的臉顯得格外光潔漂亮,神情和現在有點像,冷冷淡淡的,卻又很不像,在冷淡之中隱含著一絲輕狂的傲。
向淮看到這張照片才發現,現在林霽身上的傲並算不得什麼傲,更像是一種不在意的漠然。
對於這些傳言和傳言帶來的討論惋惜憐憫嘲諷等等,林霽表現得都十分冷漠,他對一切冷眼旁觀,甚至不觀,比圍觀的群眾更像個局外人。
向淮覺得奇怪,林霽是怎麼做到這樣沒事人的,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學校,向淮好像都沒見過他難過的樣子。
他故意地問林霽:「剛開學就成了學校的名人,感覺怎麼樣?」
林霽的反應很冷淡:「關我什麼事?」
向淮說:「怎麼不關你的事了,大家說的都是你啊。」
「有些人自己沒什麼本事,不能通過更高的成就來獲得滿足感,只能通過意淫中的高高在上來自我欺騙,這種人才可憐。」
「操!」向淮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你說什麼呢?」
林霽眉眼間第一次露出幾分暴戾:「我說讓他們滾蛋。」
向淮睡前想了好大一會兒,覺得林霽的意思應該是隨便那些人說什麼,他不在乎,因為他根本就看不上他們。
林霽好像也確實是這麼做的,無論旁人說什麼,他只是默不作聲地走他自己的路做他自己的事,以至於向淮差點就信了他的那些鬼話。
第八章打架
向淮和林霽兩個人早上不一塊上學,晚上放學也都是各走各的。每次放學向淮都是躥得最快的那一個,但他不是急著回家,而是急著去籃球場上撒野。
林霽放學後也不立即回家,有兩次比向淮回去得還晚,宋伶然不但不罵他,反而要罵向淮:「你看看人家林霽,放學了還會在教室里多待一會兒學習,你能不能學著點?」
最後那句「你能不能學著點」,開學沒幾天向淮已經聽了不下十遍了。有了林霽當對比,宋伶然看向淮是恨鐵不成鋼,鐵上面還全是鏽。
向淮發現林霽打架的那天晚上宋伶然和向啟去探望一個朋友,正巧不在家。
那天晚上放學的時候下起了雨,學校外面的小吃攤都沒出攤,向淮和施法頂著雨跑了老遠才找到一家賣烤串的門店,在店裡吃完之後才各自心滿意足地頂著雨回家。
和宋伶然把他單獨留家裡的不放心相比,向淮特別喜歡向啟和宋伶然都出門的時候,沒人嘮叨他,沒人管他,他無法無天快樂齊天。
向淮到家的時候林霽還沒回來,他進門連濕衣服都沒換,先蹦到沙發上開心地打了個滾,然後回房間換了背心大褲衩,抱著遊戲機和零食就窩到了客廳沙發上。
林霽一直到快十一點才回來,向淮聽到門鎖的動靜,條件反射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就看到林霽一身泥水地走了進來。
他手裡拎著外套,身上穿的校服短袖被揉皺得髒亂不堪,濕透了貼在身上,整個人像是從水坑裡滾過,前所未有地狼狽。
向淮臥槽一聲:「你他媽掉溝里了?」
林霽的眉眼也像是被雨浸透了,泛著冷冷的雨水氣息,他沒理會向淮,徑直進了衛生間。
向淮沒有一點眼力勁,顛顛地跟了過去。
林霽打開水頭,沖洗手臂上的髒污,向淮這才看到他手肘上一片擦傷,應該是在地上磨的。
「喲,」向淮靠著門框挑了挑眉,「打架了?」
林霽沒理他,只是垂著眼沖洗手臂,他好像不知道疼,眉頭都沒皺一下。
向淮往前走了一步,發現濕漉漉的雨水味道中間還摻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
「操!」向淮沒忍住笑了,「你他媽竟然還抽菸!」
向淮這會兒想對著宋伶然仰天大笑,親媽往這看,你的乖寶寶林霽,打架!還抽菸!
林霽關上水龍頭,冷聲道:「出去。」
向淮說:「這是我家你讓我出去?」
「那行。」林霽說。
向淮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就看到林霽抬手利索地扯掉了濕透的T恤,赤裸的背在燈下泛著冷白的光,那片從下頜攀入領口的傷疤全貌終於顯現出來,從脖頸蔓延到肩胛骨,在凸起的骨翼上方收了尾,再往下是白皙瓷實的皮膚,完美無瑕,像是一塊玉石。
肌膚也浸了雨水,泛著冰冷的潮濕之意,向淮看著一時竟然有些移不開眼,那些傷疤明晃晃地顯露在他面前,在燈光下反而有一種殘酷凜冽的力與美。
林霽又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