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闻言,心中泛起了对卢植的感激之情。
卢老师这次确实是为自己做了件大事。
若是真入了郑玄门下,那他今后可就等同于既是卢植门徒,又是郑玄门徒。
卢植在朝中的地位不俗,又得天子信任,刘俭以卢植门徒的身份混迹朝堂,确实也能吃的开。
但若让他在郑玄门下再过一遍水。
那他在士林中的身价可就不凡了。
别的不说,但就是古今文两派,他就不需要站队任何一边。
今文系学子见了他,可叫他一声贤者。
古文系学子见了他,也可唤他一声同门。
刘俭听到这,期待地看向了郑玄。
可万没想到,郑玄却摇了摇头,道:“他适才自己可说了,要克服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你如今却帮他入我门下,岂非走了他自己瞧不起的那些人的路?”
“这……”
卢植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气节,但偏就找不到什么反驳之言。
刘俭心中也不免惋惜,这对于自己的仕途而言,确实是一个大好的良机,但偏偏被自己适才一顿骚操作给搅和了。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像是刚才那般风骚浪荡。
“贤侄虽不可为老夫门生,不过却还可有另一条路可走?”
郑玄摸着自己的胡须,高声莫测的笑看着刘俭。
“还请师叔明言。”
郑玄笑呵呵地道:“老夫家中有丑女,愿以为妻,贤侄愿娶否?”
这话说出来,在场中人尽皆色变。
要把女儿嫁给刘俭?
别的且不说,你可是党人啊,若娶了你的女儿,他还如何入仕,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这不是毁人么?
卢植捏着手中的酒卮,骨关节隐隐似乎都变白了。
郑老头,你什么疯!到这来找骂不成的?
他此刻尚在党锢中,未遭赦免,若是跟他有过多牵扯,有些有前途的士子害怕因为受到他的波及,而被断了仕途前程,因此也只能是暗中结交,不敢明目张胆的拜会。
如此就能看出,今文系士子在风骨方面,相比于古文经士子,确实是差了一些。
刘俭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卢植为何在返回汉境之后,没有先回雒阳,而是急匆匆地返回涿县了。
原来竟然是他这位年纪虽长,但论辈分却是他师弟的人来到了涿县,难怪卢植急急忙忙要来见他。
按道理而言,郑玄被遭禁锢,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不可轻易离开原籍居住地。但汉朝地方的官吏大半皆士人,他们虽不能明面上与党锢之人走的过于亲近,但私下里却都因为能够援助党人感到自毫。
特别是若为党锢之人提供过帮助的士人,在士林中的名声便可如日中天备受大家敬重。
因此郑玄只要不入仕,他想去哪里游学,都会得到青州本地官署的‘特殊照顾’。
什么是特殊照顾?说白了就是开方便之门,只要你这党人别惹事,想溜达你就出去溜达一圈,大家都是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而已。
随后,卢植又为刘俭介绍了郑玄身后的那个年轻一些的布衣学子。
他是郑玄的儿子,也是他郑学的嫡系传人,郑益,字益恩,郑学的下一代继承人。
相互介绍完毕之后,刘俭认了师叔和师兄,卢植又命人摆上宴席,安排酒宴招待同门。
刘俭也是作陪,席间还不时的向师傅和师叔虚心请教。
他心中明白,卢植今日是特意将他召到这里来,给他一个机会的。
郑玄是当世经神,虽然是党人之身,但是他在经学方面的成就实在太高,高到让全天下的士子不得不瞻仰敬拜。
若是能跟郑玄搭上关系,那不论是在朝在野,不论是面对古文经学子还是今文经高官,谁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不得不说,卢植今日召刘俭来确实用心良苦。
宴至半酣,突听卢植问郑玄道:“康成,你觉得我这徒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