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蓦然抬头,被阿娘弄得哭笑不得,露出了半截玉臂给苏夫人瞧:“阿娘,你想到哪去了?他只是口上说过,虽然强势一些,但没对我真做出什么来。”
苏笙说起这些颊上微烫,她与圣上之间最亲密的时候,也就剩下最后那一点点了,其实男人若是愿意,即便不真正进去,也能叫女子领略到那种蚀骨之乐。这也多亏能留下臂上的一点朱砂,夏日炎热,就算是拿朱笔点了也容易被汗渍隐去,若是被太子或是其他人发现,她早就要被议论了。
“再说了,姑母与太子也不知道这件事。”
苏笙就势靠在母亲的怀中:“阿娘也别同耶耶说,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乱子来呢!”
事情涉及皇帝,苏夫人当然不敢乱传,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将她打得措手不及,皇帝看上了儿媳,阿笙只能屈从,圣上是个正常男子,又没有礼法规矩能约束至高无上的天子,阿笙能保有这一点殷红,也是罕见。
凝香过府之后,她的夫君可是急不可待地就同这新欢行了房,即便是抛去母女天然的光环,在她看来阿笙也是比凝香强上许多的,就算是阿笙不愿意,皇帝能忍这许久吗?
“那陛下待你好么?”
苏夫人有些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见苏笙不曾哭哭啼啼,也没有惊惧抱怨,也猜不透她的心。女孩子的心思会更细腻一些,她与女儿分别许久,更不明白女儿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或是你喜欢他么?”
他连皇后的位置都许诺了,待自己怎么可能不好呢,但说起自己,苏笙却不能十分肯定。
看别人,永远是要比看自己更清楚的。
“圣上待我很好,阿娘,有时候我甚至想,他要是我阿耶就好了。”
苏夫人啐了女儿一口,“你这是说哪门子胡话,教你阿耶听见了非得打你一顿!”
就算是她肯,圣上也不可能同意的。
窗外竹影摇动,沙沙作响,苏笙却没有留意到,她怔怔道,“至于喜欢,情爱是这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阿娘,我……我也不知道。”
苏夫人知道她没见过几个男子,这方面的亲身经验还是少一些,她愁容满面,“这件事原也由不得你,圣上中意,这桩婚事便不会成,你的心意在他那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圣上给她的一切,都是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然而她却拿不出一星半点对等的东西去回应。
所谓爱,即是从心从意。她唯一能称得上珍贵的东西,又舍不得给他。
“阿娘,这些事从没有别人知道。”
苏笙知道即使以母亲的阅历,也不会有办法替她解决这些事情,但她遇上这些事情,总是会想同人倾诉的,寻常的女孩子有了追求自己的郎君会悄悄向母亲和身边亲近的人讨一个主意,但这个追求者非但远远超出了苏氏的想象,也难以对别人讲来。
“是我的不是,好不容易见阿娘一面,还叫您生气了。”
苏笙反过来安慰着母亲,“其实想想也不是完全不好,就算我做不成太子妃,做嫔妃也能替你挣一个诰命回来,不会叫你在家里受姨娘气的。”
“卢姨娘年纪小,不是照样做了我阿耶的侍妾吗?”
苏笙勉强笑道:“我阿耶应该不会反对我的,他能叫十几岁的姑娘做他的小妾,我做别人的妾也没什么要紧。”
“这是替我挣诰命的事情吗?”
苏夫人又是难受又是生气,“苏良娣就算是生了一个庶长子,她照样也是我的女儿,庶子们也是我的儿子,江氏比我还年长,就她那个半老的徐娘,你阿耶还能为她休了我吗?”
她在家里吃些亏有什么要紧的,女儿好不容易能谋得一桩好姻缘,却半道被天子瞧上,圣上年长她许多岁,这么些年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不知道是否先天在子嗣上缘分浅薄。
甚至前些日子听说还受了重伤,守着这么一个人,阿笙在宫里不知道还能风光几年。
万一她生不下孩子,最后还不是出家做尼姑的命?太子将来万一记恨她,叫她殉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伏在阿娘的怀里,看着室内的铜漏在一点点滴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窗外江氏姨娘那熟悉的声音,“不知尊驾是夫人的哪位亲眷,怎么从我们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了?”
江小娘的声音比平常说话的时候大了一些,那带着三分笑意的娇媚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苏夫人正沉浸在自己的那些烦闷里,突然听见江氏的声音,眉头微蹙,“宫中的人还在外面,这贼女子是当我聋了吗,在外面妖里妖气地叫喊些什么?”
苏笙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急忙从阿娘的怀中起身,“阿娘,应该是宫里接我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