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龙七往回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她给靳译肯的几句露骨情话,不忍直视地继续走,郁井莉在后头笑嘻嘻地说:“你这几个星期干嘛去了,别是跟论坛里说的一样,肚子里死人了吧。”
龙七以前思考过,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从小和龙信义这个渣生活在一起,底线隔三差五就被刷一次,后又认识靳译肯,底线再次落到道德层面之下,被杂志社压榨,被网民黑,被论坛里的同学猜议,原本以为早就没底线了,但郁井莉这句话,让她又把“底线”
两字从脑子深处拽回来。
她回过身子,也正是同一刻,靳译肯从东面教室的后门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单手关门,另一只手正在用手机讯息,他走入阳台过道的时候抬了个头,看到她这里了,但他视若无睹,就那么继续拐进楼道,走了。
龙七不管他,看向郁井莉和她身旁那帮女生。
“我家里死人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最后将目光定格到郁井莉的脸上,“伊芙琳啊。”
别人不知道伊芙琳是什么意思,郁井莉可知道,她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伊芙琳是郁井莉向靳译肯匿名短信时的假名落款,起这个名字也不是随口,靳译肯以前对美国一个建筑师特别感兴,当然感兴的不是他的建筑风格,而是他的“风花雪月”
之事。
这建筑师包养过许多情人,其中一名叫做伊芙琳的十六岁情人最终俘获他的浪子心,他为此解散了自己雄壮的“太太军团”
,为她在斯坦福的豪宅麦迪逊广场花园2楼专设一架红色丝绒秋千,但最终伊芙琳因忍受不了建筑师近乎窒息的爱转而接受另一名百万富翁的求婚。这名建筑师最终死于自己的情敌之手,并且死在麦迪逊广场花园自己设计的一所建筑中。
靳译肯觉得这个男人太帅了,牡丹花下死的那种帅。
郁井莉大概也是有所耳闻靳译肯对这段香艳史的兴,才化名为伊芙琳给他传简讯,现在这名字从龙七嘴里念出来,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说,脸一阵青一阵红。
第二十七章T恤
龙七回班级后不久,班主任就到教室门口喊董西出来。
班主任讲话,董西听,龙七在里头看着,边看边用食指指腹轻轻磨着黑框眼镜的镜框,而董西的双手安静地摆放在腰后,这幅画面在斜阳里是无声的,但董西对着班主任轻轻点头时,龙七仿佛听见了她的头从肩头滑落时,那轻微的悉索声。
班主任走后,董西在上课铃响中进教室,并没有看龙七,就好像刚才与班主任谈的那个话题与龙七一点都不相干。
一上午,董西都没来找她。
中午也没有。
直到下午倒数第二节自习课上,董西的座位才有动静,她终于完成手下的记,带着记与一叠考卷穿过半个教室,来到龙七的座位前。
龙七看她。
她的衣服上有一股很柔软的香味,会让人联想到质感最舒服的针织衫,她的声音也一样,四周是喧嚣吵闹的,而她的声音从这些喧嚣中单独分离出来,问:“你今天有空吗?”
同桌也抬头看了董西一眼,随后继续埋头玩手机。
“有空。”
董西从怀里的一叠试卷中抽出一张,跟着记本一起放到她桌上。
“老师让我和你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所以以后你不懂的,就问我。这本本子是我上课时记记用的,主要是理科的,文科的我明天再给你。还有这张试卷,这是你第一天落课时的练习卷,你回家做一做,明天我帮你对答案。”
董西说完后,看龙七。
龙七收回撑着面颊的右手,把左手转着的水放桌面上,拿过试卷与记本,粗略地翻看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同桌离座,跑教室外上洗手间去了。
董西将走时,龙七问一声:“你最近怎么样?”
或许是这个问题以太过“打酱油”
的形式出现,董西在转身时迟钝了两三秒,之后才听到她回答:“我还好。”
座位周遭的人聊的聊,闹的闹,几乎没有往这儿注意的人,董西回答完后照理说该走了,但是这一刻,迟迟没听到她讲别的,也没有离开的动静,龙七在短暂的空档里意会出一件事,轻轻地提:“那你和他还好吗?”
知道董西和靳译肯的关系的人只有龙七一个,能在她失落时充当倾听者与安慰者的,也只有龙七一个。
董西背对着她回答:“他也还好。”
龙七揣摩这四个字的时候,董西从衣袋中拿出手机,低着头放到她的桌面上,屏幕上是一条短信,短信来自靳译肯,信息内容就一段话。
——我不适合你,以后不联系了,祝好。
信息接收时间为上午十点多,也就是和郁井莉呛话的时候,龙七看完后立刻看向董西,但董西脸上依旧清淡如水,她无声地将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对龙七做了一个低调的提醒,藏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与他知,事情就这么结束吧”
的意思。
董西比她想象的坚强。
这一点挺出乎她意料的。
放学后,龙七在学校西侧的操场看台找到靳译肯,他正一个人待着。
她先把包从看台的外侧扔进里侧,靳译肯听到动静,往她这儿眯了一眼,龙七接着撑过栏杆进入看台里侧,从地上拾起包后走入过道,往他那一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