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量不断地传导过去,并且生对流。
一整棵的茶菊,被粗暴地连根拔起。然而,那滴冷水,却是并未与周遭的热水,达成热平衡,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留了下来。
而是迅气化,枯萎消散。
尽管依旧恼恨,但那滴清冷的凉水,依旧将其从怒火之中,稍稍清醒过来,不再进一步动作。
显然,面对除了平静之外,再无它物的平静,暴力无能为力。
“坦然。”
蓝鲸听着那导入耳里的悼词,平静的语调里,是与恢弘的鲸落,有如一个节日般所迥异的。
难以析出的低语,无法听清具体文字,却能模糊地感受到其所要表达的意思。
就像在陈述着,这也仅仅不过是,平凡的一天。
犹如往常般地放工回家推开门,回到原有的地方,并且,与平常所做的一样,将鞋子放回鞋柜摆好后,随手把门关上。
来到门前,蓝鲸轻轻敲了几下。
从幽暗的深海之处,传来“叩!叩!叩!”
的声音,是海底的独目巨人,正拿着沉船,敲打着关着的贝壳,试图获取里面的珍珠。
然而,任其如何狂敲猛打,贝壳都丝毫不动。
一只白鲸游了过来,像团白色棉花糖似的扭转着躯体,嘴里做着种种口技,试图吸引贝壳打开。
却是依旧俨然不动。
若要恐吓或拜访一位,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平常心,天天安然入睡,有着良好睡眠,白昼也能酣眠的假寐者,是极其困难的。
不为外物所扰的它,就算是非自然性的意外死亡,也只不过是一个天气骤变的正常日子。
只不过,这一天撑伞也没用,那就不撑伞就好了,没什么的。
蓝鲸的手掌心,一株茶菊,同样也没能留下。
“无味,却奇异地在嗅觉末端,带有回甘的余韵。”
三杯的气孔纷纷打开,脸上悲伤地笑着。
嘴角咧开的笑容,凹出了一个通往深处的洞口,歌谣从底下的黑暗传出,愉悦地带着悲伤,歌颂着。
“一只杯子往内装,无味;一只杯子往外倒,回甘……”
强力的意志贯穿杯口,可无味的存在,根本无迹可寻;而在其清香回甘之际,却是早已远去。
什么都没有,那我又是什么,我如何是我。
无意间的,三杯却是陷入自我消解的怀疑之中。本能的恐惧从内心赫然升起,并且在同一时间,自然转化为了愤怒。
本来逐渐暗淡的灯芯,顿时死灰复燃,蓬勃的生命力狂涌而出。
原先审视自身的目光,扭转向了外界。
睁目欲裂!
一只原先依附在了歌谱上的眼睛,在歌谣的颂扬下,睁开看着这世间,意愿着,使自身存在。
作为主体!
本来无所见的客体,在那全然的眼睛里,逐渐清晰。
存在的意愿,使得一切歌谣颂赞之处,存在都得以真实存在,都得以以实体的形式,被看见。
而杯口上那不断流露出目光,倒入着视野的眼睛……
是伟大的到来!
因它愿意看见一切,让一切得以成为了一切。
通过歌谣里睁开的眼睛,三杯看见了,一位位身穿寿衣,于南山间怡然自得,东篱下悠悠然的采菊人。
一处将坟冢生活成山水间的桃花源。
若是死亡,也只不过是自身所赋予的,与外界无关。生死自存,仅仅是寿终正寝,如此而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悲无喜,与天地同寿。
三杯笑着的嘴角,流露出的悲伤更浓了。歌谱上的独眼,愈加愤恨,目眦尽裂,却仅能看着。
甚至就连茶菊上的一根花瓣,三杯都无法将其摘下。只要它这般做了,无论如何,它都无法规避掉……
摘下茶菊者,唯有采菊人。
这算什么呀?
这算什么呀!
这算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