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爺詫道:「侄媳婦,這是為何?陳氏女郎難道不懂長幼——」
阿姒再次打斷他。
她冷冷睇視著晏三爺:「月臣不會有事。三叔莫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便可離間晏陳兩家!」
晏三爺還想狡辯,但阿姒已命人押上人證,並拿出晏三爺私自傾吞族中田產、並在十九年前利用晏書珩一叔父晏時心悅的舞姬離間晏時與晏老爺子的人證。這些東西,有一半是晏書珩查到但按下不動的,另一半,則是阿姒查出的。
認證物證俱在,晏三爺抵賴也無用,癲狂至極的他當著晏氏其餘族眾的面,道出一句真相:「他算什麼晏氏長公子,不過是歌姬與晏時生的野種!」
話剛落,他的嘴唇被豁開。
「事到臨頭不知悔改,你不配做晏家人,更不配污衊月臣!」
這些事自有晏老爺子處置,阿姒顧不得別的,扔下劍回了別院。
自幼跟在晏書珩身邊的老僕方嫗隨她同回,馬車上,見阿姒怔忪,方嫗長嘆後,道出了晏書珩身世。
阿姒這才知道他和江回的關係。
回到別院,晏書珩還未醒。
這已是第一日後半夜。
阿姒坐在榻邊。
想觸碰他的手,卻沒有勇氣。
榻上的青年面色蒼白如紙,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機。
忽然間,他動了動唇。
阿姒忙湊近。
「舅舅……求你,
「帶我回去找阿娘……」
青年眉目英挺,已然不是十幾年前的孩童,但她看著他仿佛穿過十幾年時光,見到幼時的他。
她握住他的手,也握住四歲的他。
「好,帶你找阿娘。」
他再度昏睡,須臾又蹙起眉頭,嘴唇一張一合,神情比方才還緊張。
聽到那句話時,阿姒淚如泉湧。
他說——
「阿姒,走,快走……」
阿姒再也聽不到其餘聲音,耳邊只有這一句話,還有方嫗今日所言。
「長公子剛回晏氏時,還是個孤僻的孩子,一直受欺負,但很少還手,後來不知道為何,他開始變得愛笑,可老奴卻覺得,他比從前還不開心。少夫人別看他如今年紀輕輕但城府深厚,可若不如此,他如何在晏氏立足?
「這些年來,流言眾多,但晏家的長輩里,除了早早去世的老夫人,沒有誰能像您這樣堅定地維護他啊……」
阿姒望著他,呢喃自語。
「其實,我也一樣。
「陳家人雖寵我,但大都是出於愧疚。這麼多年,除了爹爹阿姐,你也是第一個不是因為愧疚在捨命護我的……」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
清晨,晏書珩還未醒來。
篤篤的叩門劃破寂靜,將榻邊枯坐一夜的女郎喚回。
阿姒動了動眸子。